在大运河泊头段,河东岸有一个小村子叫十二里口,村西头大柳树下有一个场院,这是村里的把式房。师傅姓徐,40来岁,豹头环眼,黑髯赛针,他习练的是八极拳,一招一式刚健有力、虎虎生风。
有道是“拳不离手”,徐师傅不管三九还是三伏,每天天不亮就起来练拳耍剑,拳脚落到大柳树身上“噼啪”作响。全村的人听到声音都陆续起床,女的留在家里烧火做饭,男的则聚到大柳树下,和徐师傅一块儿耍刀弄棒。
这天凌晨,徐师傅打扫好场子,站到大柳树下闭目凝神气沉丹田,刚要起武,忽然听到大运河岸传来凌乱的脚步声。他赶紧擎起一根白蜡杆子,一个鹞子翻身上了房顶。徐师傅圆睁虎目,只见一队挑着膏药旗的日本兵直向村子扑来。来到家门口,几个家伙拿枪托就“咣咣”地砸门,砸开门后就满院子发疯,逮鸡捉狗,轰猪牵羊,徐师傅那个气呀,这不是强盗吗?就又一个鹞子翻身落到俩鬼子面前,抡起白蜡杆子打去,俩家伙未吭出一声,“扑腾”一个狗吃屎,全趴那儿了。
闻讯赶来的十几个日本兵端着明晃晃的刺刀将徐师傅围在中心。徐师傅毫无惧色,闪展腾挪,一条白蜡杆忽而泰山压顶,忽而蛟龙出洞,忽而金蛇摆尾,打得日本鬼子“叽里哇啦”乱叫。听到动静的村民有的拿木棍,有的拿铁锨,有的拿铁叉,大家将鬼子兵好一顿臭揍。
后续的鬼子恼羞成怒,架起了机关枪,牵来了大狼狗,将十二里口所有村民都驱赶到徐师傅的场院里,然后用长绳铁丝十个二十个地串在一起,再用枪托将大家驱赶到运河边上。一个挎着指挥刀的疤瘌眼鬼子官“呜哩哇啦”叫唤了一通,机关枪就瞄准了手无寸铁的乡亲们。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紧要关头,徐师傅运气挣开绑绳,一个后滚翻,跳进运河里,鬼子连忙朝河里射击,徐师傅踩着水在水下逃远了。
全村200多口人,除了徐师傅,都遇难了,鲜血染红了大运河河水。
躲过此劫的徐师傅钢牙咬得“咯嘣”响,那个疤瘌眼在他心里眼里扎下了根。
1945年8月,日本鬼子成了强弩之末,驻泊头的鬼子听到日本天皇宣布无条件投降的诏书,垂头丧气地向我渤海军区某部递交了投降书。
军区某部徐团长带领部队去接受泊头鬼子的投降仪式。部队来到十二里口村西的大运河河畔,徐团长对着潋滟的运河水脱帽致哀。
鬼子军官疤瘌眼狗急跳墙,企图玩个鱼死网破,在缴械时突然率部对我军发起攻击。徐团长沉着应战,眼睛里和细小的枪口里喷射着复仇之火,许多日本兵被这两道火焰灼痛了,灼醒了,相继退出战斗,将枪支扔到一边。
徐团长一跃而起,猛虎一般扑向仍负隅顽抗的疤瘌眼,疤瘌眼抬手一枪,徐团长一个趔趄,险些摔倒。低头一看,腹部鲜血染透了军衣,肠子流了出来。徐团长咬紧牙关,将肠子塞回肚子,一手捂住伤口,一手持枪搜寻目标,疤瘌眼被徐团长的壮举吓呆了,不敢再顽抗,转身就跑。
徐团长不顾伤痛,纵身追赶,老鹰捉小鸡一般将疤瘌眼擒获。疤瘌眼哆嗦着喊饶命,徐团长豹子一般红了眼睛,将疤瘌眼拉到运河边乡亲们死难的地方,一刀将疤瘌眼劈为两半,紧接着徐团长自己由于失血过多,山一样倒下了。
当年徐师傅的把式房场院里大柳树下矗起了一座高大新坟,墓碑上镌刻着苍劲的隶书大字:徐团长之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