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五
2021年06月18日
第06版:06

若将飞而未翔

高海涛

大运河到了沧州市区,流成一个舞动的中幡模样,犹如沧州的“地中海”。仔细端详,又似鲲鹏展翅时的躯体。从地图上看,神似《大禹》与《女娲》两本书夹带的长图的叠加。平放在窗玻璃上,阳光射入,长图似乎突然被注入了灵魂,奔涌翻腾起来。犹如明清时桅帆林立、漕运繁忙的大运河。

漕运功能渐渐失去,大运河似乎一座停摆的座钟。时针的船没了,偶尔发现了一条千年沉船;分针的两岸面向运河的商家住户,要不渐渐荒芜,要不只留下后背;秒针的水,似乎在晃动,只是泉水与雨水的相濡以沫。它的底座被时间抚摸得包了浆,并在弯道处与泉水对话,诉说大地与水浑然一体的哲学。远离村庄的河道,敞开胸怀,与草原交杯换盏,好像开端回到了原始。粗壮的大树与原始的森林,好像是他们的诺亚方舟,在大地上影影绰绰。它的意志没有消沉,它知道,静与动只差一束光线。

清到岸上的淤泥里,什么样的土都有。走在上面,似乎踏在千年史书上。运河转弯处的一撮古树,是史书的封面,厚重沉稳,一副历尽沧桑的模样。坐在一墩苇根后,伸开腿,踩出黑土中一只贝壳,浑身淤泥。顿时,四周静下来。风声、远处马路上的汽车声,渐次传来。一对水鸟,优哉地游向远方,身后荡起的水波,就像翻开史书,重塑历史。不知谁捡了一堆粗壮的苇根,堆放在细细的芦苇前。风一吹,芦苇摇曳出的是苇根的沉重。

河岸的芦苇和水面波纹的长相有一点近似,在微风中,混沌初一,分不清楚了彼此。它们制造出的声音,是细碎的,好像在一个虚空的深谷里走了太多的路,微弱无力,但绵绵久长,像宇宙初始的风云,不急不缓。

大运河像刚走出天地混沌的母胎,连同两岸好像一个啼哭的、未剪断脐带的婴孩,一切都是新的。走在初成的栈道上,木香、鸟鸣、对岸刚刚封顶的南川楼的壮观、老水厂繁茂高大的古树,与远处现代化的高楼大厦浑然一体。杂技剧《大运河上》的场景似乎在这里重新显现。芦苇后,木板大鼓敲响。一只风筝、一叶扁舟、一个麻袋、一条大船、一条纤绳、十二条壮汉、一位少女;口技、灯光、马、鹅;武术、杂技等360行的江湖;舞狮、舞中幡、高楼大厦、机器人,隔着一张透明屏幕,把舞台与观众魔幻般融二为一。

登上土丘,顶部有一水泥底座,似乎为一座观景亭而筑。旁边一头石狮蹲坐。环顾四周,运河从南而来,好像害怕石狮,东折而去。避开视线后,立马折回,于石狮后去了南川楼、朗吟楼转了几个弯到了清风楼。没想到,南川楼对面一百头形状各异的石狮子正等着它。这些狮子并没有那么可怕,反而亲切慈祥,接收包容。就连献县单桥上的狮子、沧州登瀛桥上的狮子、南川楼门墩旁的狮子,也来了。

沧州因千年铁狮子镇海吼,而得昵称狮城。百狮园就是为了体现这一特色。寻狮、静狮、趣狮、望狮等组成了形态各异、独具特色的狮子景观。渡口前街、南关渡口、滨水栈道、沧曲书院、缙园、古莲池等散落在百狮园里。古莲池犹如一把如意,浓缩了大运河沧州段的形状。又像天上的月亮,落在了运河滩,点亮了沧州狮文化的眼睛。更像雅斯贝尔斯说的那团火焰,“人类一直靠轴心时代所产生的思考和创造的一切而存,每一次新的飞跃都回顾这一时期,并被它重新燃起火焰。”

除了百狮园,正在加速建设的大运河沧州段文化带工程,还有中国大运河非物质文化遗产公园、园博园、大运河文旅服务中心、堤顶路贯通整治、百度阿波罗无人驾驶与车路协同系统、国际马术中心、南川楼和朗吟楼风貌再现及南川楼片区改造、吴桥中国大运河杂技博物馆和杂技名人苑、杂技山水田园综合体、小吃一条街、连镇谢家坝水工智慧博物馆、张之洞文旅小镇、张之洞森林公园、沧县捷地减河文化生态等。

清风楼、南川楼、朗吟楼,本身就是三大景观。分别登楼远眺,环绕着的大运河、南湖及百狮园、佟家花园河滩地、大运河生态修复展示区,从不同视角呈现出独特的沧州文化韵味。天一阁隆庆版《长芦盐法志》记载,南川楼建造者为长芦盐运使郭五常,明嘉靖十一年冬开工,嘉靖十二年七月完工,面阔三间,高十丈,匾额:南川胜览。此次新建南川楼将实现其览胜的功能。登上南川楼,楼下,河里船帆林立,田园风光,坑塘游鸭,荷叶飞鸟尽收眼底。

多种意象涌来,雅斯贝尔斯的“轴心时代”、《庄子》的鲲鹏、曹植的《洛神赋》等,重叠出大运河沧州段的弯曲与宏阔。形成一个平原肌体最大的空间形态,就像武术与杂技,把人体想不到的形态、艺术与力量,展示出来。

70与460,是人与麻雀每分钟心脏跳动的次数。麻雀是人的近七倍。心脏跳得快血液就流动得快,营养物质和氧气就会快速送到麻雀的各个器官去,代谢废物也会快速排泄。这个卓越的心脏,都是为了飞。为了飞,麻雀有轻巧的羽毛,有足以碎石的肠胃,双倍功能的肺;有一个发达的小脑和敏锐的视觉。

这只叫沧州的鲲鹏,大运河就是它具备这一切卓越的心脏。

作家阿城对曹植《洛神赋》中的“若将飞而未翔”解读得非常到位,“你们看水边的鸟,一边快跑一边扇翅膀,之后双翅放平。双爪还在地上跑,飞而未翔,是身体刚刚离开地面,之后才是翔。这个转换的临界状态最动人。”

2021-06-18 高海涛 1 1 沧州日报 content_26168.html 1 若将飞而未翔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