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10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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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皮“缺角碑”何以入鲁? 发现时间或在明代

祁凌霄

今春,本报刊发了《补正山东人眼里的“缺角碑”》一文,对《书法导报》刊载的王强《山东省博物馆访<刁遵墓志>》进行补正。8月,补正文章被《南皮县书法志》收录。日前,南皮县党史办原研究员王玉良先生在《南皮县书法志》上读到此文后,专门为笔者提供了《刁遵墓志》何以入鲁的详细经过。经过8个多月的研究补充,笔者找到《刁遵墓志》至少在康熙二十五年(1686年)就有拓本流传的确证,而沧州有关研究者甚至提出明代就已出土之说。

王玉良说,上世纪80年代,国民党元老张继的本家作家张鸿举先生,在南皮县委党史研究室帮助写党史,曾到山东、江西、北京等地采访在南皮工作过的老干部。张鸿举告诉王玉良,他在山东见到了《刁遵墓志》,用红布蒙着,不让拍照。并说是当时的南皮县县长高汉章命人送到山东惠民的。2002年,王玉良著《南皮古今人物》,写到刁遵,此时张鸿举先生已故,他凭记忆写了:“1945年日本投降,南皮城解放。土改中,在状元府夹皮墙中扒出缺角碑,县长高汉章派人将其送到渤海军区驻地惠民,之后转德州、济南,现存故宫博物馆。”王玉良说,对于这段历史,后来发现自己记述有误。

2005年,王玉良因事到沧州拜访已从沧州地委书记任上退下来的高汉章,其间谈到《刁遵墓志》入鲁的经过。高汉章说:“1945年我军打进南皮城里,有人告诉我,在张之万状元府的书房里发现历史上有名的国宝‘缺角碑’《刁遵墓志》,人称天下第一碑。我马上打电话报告领导,遵照上级指示,第二天用马拉轿车送到惠民……在大财主张辅臣夹皮墙发现了价值连城的翠质狼牙瓶,有一尺多高,及时送到上级文物部门,现存济南市。前些年我还在济南见过呢。”

王玉良说,《南皮县党史大事记》记载,1945年9月27日上午9点,我军全歼伪军,进入南皮城,结束战斗,南皮县城宣告解放。1946年2月,开始“四十天运动”的土改。将《刁遵墓志》送山东惠民是1945年9月28日,并非土改中。时南皮属山东省。

《刁遵墓志》出土时间,在关于此碑的题跋中多有涉及,说法不一。笔者曾收藏一纸张之洞撰文的《沧州王君侣樵墓志铭》拓片,文中谈到《刁遵墓志》。近在研究张之洞时,检河北、湖北出版的两种《张之洞全集》,对此文都有收录。文中说“我县南皮有后魏《刁遵墓志》,在北碑中为第一,然从来著录,无言其阴有文者。君洗剔得之,其书体芒铩如新,神采遒丽又胜其铭。乃买其石以归于沧。南皮文人不平,至贻书争之。”王侣樵(1800年——1867年),道光咸丰时畿辅名金石学家,隋《王僧墓志》发现者,时为沧县张旗屯村人(今属南皮),所以南皮文人不平。至于王侣樵买石归沧,并没有其他文献可佐证,只知他曾重刻《刁遵墓志》。而他一度到山东依附叶圭书,与其弟叶圭绶一起研究金石之学,推测因他与叶圭书是表兄弟,叶身为朝廷大员,受赠或买墓志不便,由他出面代买也未可知。资料阙失,一时也说不清楚。张之洞说“从来著录,无言其阴有文者”两句,很容易误解成是王侣樵首次发现了碑阴文字。实际上,志阴文字在康熙时就已被发现了。

十余年前,著名收藏家杨鲁安先生回原籍沧州参加沧海印社社庆,笔者与之有过长时间攀谈,其中谈到《刁遵墓志》。原来杨先生藏有《刁遵墓志》渤海王氏初拓本,志阴志阳俱全,而杨先生也著文发表于1993年第3期《书法杂志》,说明购藏经过及王襄、陈钟年、方药雨等阅、题、跋的情况。如志阴志阳属同时期初拓,则志阴发现时间并不晚,按常理揆度,发现墓志正面有字,再看背面有没有字,也属正常。杨鲁安说,渤海王氏初拓本的志阴,较嘉道时拓本多出40余字,是以初拓无志阴之说有误,只是没有著成文献而已。这可佐证王侣樵非发现志阴文字的第一人。至于渤海王氏与王侣樵的关系、民国南皮曾宝典发现仅损一字的志阳全文是原石拓本还是后刻拓本,手头没有资料,目前尚难说清。

1954年,方药雨在《拓墨鉴题稿本》中说,他此后曾为张笑秋所藏志阳本题跋:与渤海王氏藏本皆第一等物。张本拓后余纸有二大印,“戴王纶印”,“乙未榜眼”,不假。戴王纶,为默菴先生后嗣,顺治十二年乙未榜眼,据此知刁志出土相传雍正年间,当在“雍晓康初”(原文如此)。戴王纶亦沧州人,笔者去年曾见沧州戴氏家藏戴王纶行书一帧,属款“丙寅”。考戴王纶生于崇祯元年(1628年),卒于康熙二十六年(1687年),丙寅正是其去世的前一年(旧说戴王纶卒年有误)。由此可推,《刁遵墓志》于康熙二十五年之前(1686年)就已有拓本传世了,志石出土时间或许更早。

另外,上海书画出版社2000年12月1日出版的《刁遵墓志》字帖(方传鑫编),收录志阴志阳初拓本。在介绍中,编者谈到此志于雍正时出土,盐山叶氏、张之洞递藏。盐山叶氏乃沧州叶氏之误、张之洞乃张之万之误,前文已经述及,而据方药雨所题本有戴王纶印的志阳拓本来看,雍正出土之说亦误。不过这本字帖收录的拓本里,有桂馥跋和钤印,其一印是“雩珍藏”,其二是“老苔”。桂馥号雩门,晚年自号“老苔”,嘉庆十年(1805年)去世,而此时王侣樵不过虚岁6岁,是以也可佐证王侣樵之前,志阴早就有拓本流传。

最后,海兴历史文化学者刘立鑫告诉笔者,他曾于20多年前收藏过一本明拓《刁遵墓志》,后转让他人,今已不知在何方。对此本,笔者无缘见到,难以断定,刘立鑫也以孤证难证,未公开发表观点。如确如所言,那么《刁遵墓志》的出土时间,又添一新说,大大提前了。

为考证《刁遵墓志》,笔者前后耗时8个月之多,但千头万绪,关于志石递藏、复刻、修补、拓本、志文内容、缺损文字、出土年代等尚没有清晰准确的认识,即使暂时以为可以自圆其说了,但又会有新资料突然冒出来推翻自己的观点。金石、历史之研究,信为难矣!

2021-10-14 祁凌霄 1 1 沧州日报 content_37659.html 1 南皮“缺角碑”何以入鲁? 发现时间或在明代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