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12月31日
第06版:06

父亲的新“手艺”

刘彦芹

星期天,我们一家人的微信群热闹起来,刚过完80岁生日的老父亲,在群里发了他拍摄的快手:一盆盆盛开的三角梅、串红、蝴蝶兰……红的、粉的、黄的,映着老父亲的白发与沧桑的脸。

父亲眼不花、耳不聋,脑子依然好用,玩手机现在比我们溜儿。父亲喜欢学习,喜欢接受新鲜事儿。一辈子在农村摔打刨食,苦也好,甜也罢,父亲一直在创造希望和美好。

老师眼中,父亲聪明好学,但因家庭原因,只上到高小。虽只有高小学历,回生产队当会计的父亲写得一手好字,算得一笔好账。父亲家中排行老大,奶奶常生病,那时献县四十八村常闹水,在又一次洪灾后,父亲不得不辍学。尽管老师多次登门劝学,父亲还是与上学绝了缘。母亲在世时常唠叨,学习比父亲差很多的某某同学上了大学,后来怎样怎样,但父亲口中从未流露过一句埋怨爷爷奶奶、或是羡慕上大学的话。但从父亲在穷日子里供我们姐弟上学的坚决中,我们能体会出父亲内心的遗憾。

上世纪70年代,泛区不富裕,供6个孩子上学,对农村家庭来说,就压力山大。但父亲对每个孩子都是这样叮嘱:“只要你们自己愿上,我就供你们,考多高供多高。”供我们上学的费用,很长时间,是父亲走街串巷收破烂儿挣来的。我们当时不清楚其中的辛苦,直到有一天,比父亲小十几岁的邻居出去收破烂儿猝死外村。

后来父亲跟着姑父和二叔他们去天津郊区盖房,父亲体力不够,也没盖房手艺,就负责给盖房队的20多口人做饭。二叔后来说:“你爹供你们上学不容易,他在地上睡觉,一分钱在外边都不舍得浪费,一个人忙活20多口子的伙食,受的那个累!”父亲没倾诉过他的苦、他的累。那时农村有些家庭重男轻女,父亲也可以像其他乡亲一样,不供我们姐妹,但父亲对我们所做的,就是支持。我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那天,立刻骑自行车跑30公里回家向家人报好消息。弟弟去通知正在耠地的父亲,父亲地没耠完,套上驴车往家赶,欢喜掩藏不住。我们姐弟陆续考学出来,一张张录取通知书,是父亲的补偿和安慰。

父亲是地道的农民,但我上高中时,老师要求设计制作手抄报,我的那份手抄报是父亲帮我设计抄写的,父亲把我引上了当记者的路。工作后,每次回家,父亲总忘不了提醒“早点回去,别耽误了公家的事”。

除了读书,家中农活,我们也都下地干。工作后在不同城市上班,都会想法儿租一块或在小院里种一片地,劳动与收获中,感恩大自然厚赐,感恩国泰民安,感恩父母供养。父亲也一直种菜养花直到现在,每次回家,摘两根瓜,掐一把尖椒,割半畦韮菜,一锅热气腾腾的包子出笼,微辣的小青椒蘸酱,浓浓的家的味道。

“读书不贱,守土不饿”,耕读传家,像许多中国父母一样,这理念渗在父亲血液中,成为最自然的选择与传承。现在,父亲仍以他对生活的热爱、对新事物的追求,影响着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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