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张智超 本报通讯员 张耀胜
来到59岁的年纪,金培瑞越发忙了。
他是东光县教育局的一名工作人员,也是东光县书法家协会的副主席、秘书长,同时还承担着当地一本杂志和一张副刊的主编与编辑工作。
而他平时的爱好,比这份工作履历更丰富。文学、书法、摄影、绘画、篆刻、制陶印……不一而足。
印章里的沧州味儿
别人搞篆刻用的是印石,金培瑞不一样,他用的是土。
金培瑞从小喜欢篆刻。小学四年级时,他就仿着大人印章的样子,用滑石为自己刻了一方印。“刻成后,我把所有的书本和笔记本都印了个遍。”那方如今看起来稚嫩无比的印章,满足了金培瑞当时几乎所有的自豪与快乐。
后来,金培瑞走上了教育岗位。他就职的学校订阅了大量报刊,这些报刊不但为他打开了思想之门,所发表的篆刻作品更是重新燃起了他对篆刻艺术的热情。
那时候日子紧,金培瑞拿不出钱来买石质章料。可即便如此,他也没让手里的刻刀闲着。他懂得变通,梨木、松木,甚至是砖瓦块,都被他变成了“印石”。
他管这叫“穷有穷的玩法”。
得益于此,那几年,金培瑞广泛研习徐三庚、齐白石、黄牧甫、陈鸿寿等名家的刀法和章法,篆刻技艺大有长进。
于是,金培瑞又有了新想法。“在我看来,一枚印章包含印石和篆刻技艺两个方面。其中,印石是不可再生资源,并且最知名的几种印石都产自外地。可以说,除了篆刻技艺之外,很难再从印章上体现沧州元素。”如何赋予印章更多的沧州味道?金培瑞想到了运河岸边的胶泥。
用胶泥做“印石”,金培瑞并非异想天开:“浙江钱山漾遗址、杭州老和山新石器时代末期遗址都曾出土过陶印模。”
更让他欣喜的是,当地擅长烧制陶球的金宝成、金葆政,用的就是胶泥。他们告诉金培瑞:这种土黏度大、硬度高、杂质也少,是烧制陶器的主要原料。
金培瑞信心大涨。
泥巴的价值
认识金培瑞的人都知道,别人眼中一文不值的胶泥,却是他的心头肉。
胶泥大多深埋在地下,这些年,只要听说哪里挖坑搞工程,他一准儿立马赶过去。
和他相熟的朋友几乎都有过同样的经历——饭桌上,上一秒还在推杯换盏,下一秒电话声响起,三两句话的工夫,金培瑞就眼里放着光急匆匆跑了出去……
电话里的内容,朋友们不用猜也能想到,“一准儿是哪里发现了胶泥。”
寻找的过程不容易,找到后的一系列工序更难。
挖回来的胶泥并不能直接用于烧制。要晒干、粉碎、浸泡、过滤,待到水分部分挥发,才能制成“印石”的形状。到这儿也仅仅完成了一半的工序。其后还要再次阴干,直至水分完全挥发,才能下刀刻制,刻好的印坯还要经过烈火的烧制。至此,这一捧运河两岸的土,才算完成了涅槃。
一整套工序下来,至少也得一个多月时间。这些都是金培瑞花了很长时间一点一点琢磨出来的。
在他眼里,制作陶印的过程细致又复杂,丝毫不亚于爱美的女孩妆扮自己。但对于这个即将花甲之年的北方汉子来说,他从不会嫌自己贴花黄的时间太长。
被陶印点亮
这些年,金培瑞创作了大量陶印组印作品。
他刻制的《水浒传一百单八将》,被新华社和《河北日报》等媒体报道;刻制的《百家姓》组印,一共544枚,即将完成。据他估算,将这组作品做成长卷的话,长度超过30米。
两年前,金培瑞开始了公益授课。他在县青少年活动中心开办了公益篆刻培训班,每个星期六上半天课,前前后后一共教了20多个学生。
学生不多,金培瑞也从来不急。在他看来,学手艺不是赶大集,学员多与少不是最重要的:“这是门精细活儿,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人学不会,我也不愿教。”
收徒教艺不是一件容易事,对金培瑞来说更是如此。
他平时很忙,单位的事儿、书协的事儿,还兼着当地一份杂志和一张副刊的主编和编辑……但他有一股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劲头。
每次开课,他都早早来到教室,准备好当天所用的印坯,手把手地教导。不到半年,学员们就变成了“小小篆刻家”。看到这项技艺开枝散叶,他高兴极了。
这段时间,因为疫情,公益培训班没有上课,但仍有10多个学生常向他请教问题。金培瑞知道,他们也和自己一样,被这枚小小的陶印点亮了。
一炉窑火升起,金培瑞将一枚枚精心刻制的陶印,整齐地装入窑中,然后封炉烧制。900℃的高温之下,经过文火、烈火、焖烧,付出一整天的辛劳,再放置一天,待降温后开炉出窑,一枚枚陶印呈现出砖红色。金培瑞沉迷于这漫长的过程之中,“让泥土拥有灵魂,烧制成的陶印便有了说话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