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09月08日
第05版:05

风物长宜放眼量

祁凌霄

9月4日下午,黄骅青年文化研究者谷园在沧曲书舍发布了新书《东汉兴衰史》。发布会现场展示的作者十余种解读经史类著作,是他自2011年以来文化研究成果的集中体现,引发观者很多思考。

无疑,谷园的成果丰富了沧州文化研究。这种丰富是文化种类的增加,而非同类的叠加。近20年来,区域文化研究在全国风生水起,几乎各地都有一批研究者着眼于当地文化研究,热火朝天,成就斐然。然而,当我们冷眼看待他乡地方文化时,似有一种感触——很难引起外地人的兴趣或深度共鸣,即使感到新鲜好奇,也是瞬间即过,过去不留,内心留不下太深的痕迹。比如,当长江边的土著滔滔不绝向北方游客介绍当地文化时,游客对这些文化的情感,应远不及家乡村口的一条小河,心向往之的,当是历史积淀下来的如“滚滚长江东逝水”“樯橹灰飞烟灭”等带有普遍共性的成面成块的文化介质,而不是那些琐碎。反之,外地人看沧州,或许也会有此类感触。文化大书里夹杂的碎片,很容易飘零。

生活中人们常有此体验,当人喋喋不休诉说自家孩子多么可爱调皮、祖宗如何丰功伟绩时,听者并不感兴趣。所有夸奖或赞美,只是迎和的一场短剧、礼貌性一笑而已的轻浅。

因为情感,孩子要夸,地方文化要做,特色要突出,但如何规避那些一笑而已的尴尬?

冷眼向洋看世界,风物长宜放眼量。

热情是研究的动力,但不是能做好的必然;地方文化有区域吸引力,却未必都能产生普遍性共鸣。

从历史上看,即使从300年以来的中国文化史来观察,当“乾嘉学派”为考证一个字而耗费20年心力并著书立说时,被视为蛮夷的西方已经产生了超越中华的文化巨变。文化史上的“乾嘉学派”贡献很大,但放到近代世界进步史里,笼罩中国300余年的乾嘉学风,使当时社会阶层产生一种普遍的“中华老大”的自得,对自己的“长袍马褂”“钟王小楷”过度迷恋,未能产生近代意义上的思想裂变,不能提供民族继续行进所必须的思想支撑,直到100多年前,被迫向西方寻找,向世界放眼;当明初“寸板不得下海”,康熙海禁直到乾隆纠结于觐见礼仪、地大物博而拒绝通商时,西方已慢慢产生了海上霸主;当清代人自豪于影响全世界的唐《永徽律》时,西方已诞生了成文或不成文的宪法,近代意义上的民商法也陆续完成,文化领域不能提供民族行进所必须的思想支撑,迫使100多年前的中国人不得不放弃数千年屹立于世界的中华法系,而转向移植德国法和日本法,中华法系不复存在。

当前,人们对沧州文化研究有一种前所未有的热度,从方言到遗存,从风土到人情,边边角角,都有人在做。如果热度再加以冷眼,放眼看世界、看全国、看历史、看当下、看自己、看共性与特性的结合部,在纵横捭阖中定准理性坐标,则前途不可限量。

沧州文化有很多脉络。然而历史文化的主干无非是两条大河在东部大海汹涌的开阔、西部山川阻隔的平坦之间时空交叉所积淀的痕迹。放到这一交叉中去看沧州当前的文化研究,我们不能不说还有很多遗憾:海洋文化、北方平原文化,尤其是黄河文化的研究还远远不够或是不成体系的碎片。而对于大运河,若能通过研究,疏通两大水系对于沧州文化承前启后的塑造作用,探寻与全国文化之间的共性、在中华历史上所起的作用,则能整体看待,穷根溯源,反思得失,为沧州文化的未来,贡献历史性张力。

沧州文化绝不仅限于沧州区域里的文化,但又离不开沧州元素。沧州这片热土应贡献更有深广度的思考和开阔的学术视野。以前人论之,如冯道官刻九经、纪晓岚修撰《四库全书》、张之洞践行“中体西用”等,之所以使沧州产生历史和世界性影响,是因为他们都以热情和冷眼,把握了民族文化共性,在时间演进和空间交叉部,具有横与纵的观察力、践行力。

在谷园新书发布会后,作者用毛笔蘸金粉签名赠书;他的新书及以往的经史类著作,观其大略,以史说经。这都具有传统文化意味。多年来他利用视频等说经讲史,其形式则带有鲜明的时代意义。岁月飘忽,形式不居,形式是利用的工具,而内容却永远为王。当谷园的《东汉兴衰史》在大运河畔发布的那一刻,沧州区域内黄河文化与大运河文化的交叉研究,似有了另一层意义。

2022-09-08 祁凌霄 1 1 沧州日报 content_68975.html 1 风物长宜放眼量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