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05月09日
第06版:06

方士英:錾石为画三十载

本报记者 齐斐斐 本报通讯员 纪 梅

▲方士英在河北省第一届职业技能大赛现场刻画。

▶方士英创作的《千里运河图》(部分)

一锤一錾总关情,万千石影刻人生。在刚刚结束的河北省第一届职业技能大赛“技能成果”展厅里,“美丽河北·最美文化能人”“全国优秀农民工”方士英的作品又一次惊艳了全场。

一只纤细的手,握住铜錾在黑石板上轻击疾走,细细密密的声音如音符跳跃。随着铜錾起落的轻重疏密,石板着痕或清浅疏落,或密集浓深,一个美丽女子明亮的双眸渐渐有了雏形。这样美妙的过程,让在场人无不流连驻足。

52岁的方士英是吴桥人,她所从事的石影雕是以石板为布、以铜錾为针、以“滴水穿石”之功“在石头上绣花”,将人物、花卉、风景逼真还原成近乎摄影作品的技艺。30多年来,她坚守在这方寸间,錾石为画,“绣”出美妙的人生。

一眼便“沦陷”

方士英,连名字都是“石影”的谐音,注定了她与石影雕有着前世今生的缘分。

清瘦的身躯,凝聚的目光,有些凌乱的短发,方士英说话慢声细语,而谈起石影雕,她眼睛里立刻闪出自信的光。

当初,她第一次接触石影雕艺术时,只一眼,便深深陷了进去。

如今,回忆起当年的情形,方士英脸上依然是深深的痴迷:这种黑白灰的画面,比照片更立体、更有质感。整幅画面竟然是由无数个大小不一、疏密不同的小点点组成。当她得知这些“点”是用一种特别的“针”在石头上敲击出来的时候,她被惊到了。她无法想象,仅靠一些细细密密的“点”如何组成一幅画,更无法想象,用这些“点”组成这样一幅画需要怎样的时间和精力。无可救药地,她爱上了这种神奇的艺术。

虽然有着一腔的激情,但真做起来才知道有多难。做石影雕的材质是花岗岩,在花岗岩上雕刻的“针”是一把重一公斤的铜錾子。正常人只是握上一天都会酸痛不已,更何况方士英纤瘦的手腕,不仅要握住它,还要用它在石板上敲击。起初因为不知道怎么用力,练了整整一天后,方士英的手指又疼又肿,手腕也几乎抬不起来。但爱了,就执着地走下去,执拗的方士英不言放弃。

当时,因为家里经济条件不好,根本舍不得买花岗岩板材,方士英就去买下脚料。一次,她捡到一片人家装修扔掉的黑瓷砖,试了试,尽管雕刻时噪音太大,还会蹦瓷,一不小心瓷砖碴儿就会蹦到眼睛里,她还是如获至宝,急忙搜罗了一些,当成了最好的“练习板”。

石影雕作品大致可分为山水、花草、动物、人物等,方士英对人物肖像情有独钟,但做人物也是最难的。人物的表情、肌肉,甚至是骨骼都要凭着感觉和眼力来控制,特别是眼睛和肌肉黑白色调的过渡。人物的面部表情和立体感是靠黑白灰来体现,黑白灰是靠手腕上的力度来掌握,力度的大小要用心和眼睛来控制,必须心手合一,恰到好处。开始的时候,她做出的人物面部表情僵硬,眼神也缺乏灵气,却怎么也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方士英反复揣摩经典石影雕作品,反复练习,无数次的失败,无数次的重新开始,她的技艺一点点精进。

痴迷三十载

每一幅完整的影雕作品,都需经过上亿次的敲凿,凿点的深浅粗细都需要用腕力来调节,而凿点的位置与疏密程度对眼力的要求也十分严苛。影雕制作过程中,绝不允许出错,因为不能擦拭,不能涂改,错了,只能毁掉重新来过,所以,落笔的刹那,便是永恒。

方士英对石影雕的痴迷到了夜不能寐的程度。她常常人睡下了,脑子里依然回放着石影雕作品:哪一笔该怎么让画面更有层次感,哪一处该如何让人物更灵动……只要坐在石板前,手里握住那支沉甸甸的铜錾笔,她便会浑然忘记外面的世界。

方士英说自己没有上过多少学,也没有专门学过美术,石影雕也几乎靠自己摸索。

一块冰冷的石板,一支沉重的金属錾子,点点琢琢间,如高山流水,浑然成韵。一朵花绽放,便活色生香;一只鸟展翅,便啁啾婉转;一双眸低垂,便温婉如诗;一只手扶额,便巧笑倩兮顾盼生辉……那纤毫毕现的发丝,那细细碎碎的衣褶,那汩汩流淌的碧水,那迎风盛开的繁花,那夜色里浮光掠影的大运河清风楼,那伫立了上千年的镇海吼铁狮子……都纷纷在这样一个娇小的女子手下复活。

当第一幅她自觉满意的作品呈现在面前时,她激动不已。她逢人就讲她成功做出了一幅怎样的作品,恨不能把她成功的快乐昭告天下。就这样,她经过努力,逐渐形成了自己的独特风格,先后创作了人物肖像、风土人情、动物花卉等主题作品,多幅获奖。

千里运河图

每一丝都细致入微,每一点都玲珑细腻,美到让人忍不住叹息、驻足流连。在大赛的展演现场,一幅运河图格外显眼。石头上的“大运河”,流水活泼,两岸的店铺行人彰显了大运河浓浓的烟火气。

近两年,方士英潜心创作了代表沧州文化的一系列作品,特别是浩渺的《千里运河图》,这部作品将要献礼今年即将在沧州举行的河北省第六届园林博览会。完成这幅由8方石板组成的“巨作”,是方士英的心愿。

《千里运河图》选取大运河沿线的北京通州、天津三岔口、山东台儿庄、江苏扬州等8个典型场景,通过不同点位,展示明代、清代、民国、现代等不同时期运河风貌。

创作《千里运河图》所用材质,方士英特别选取了天然黑色花岗岩。这种材质不易走色、变形,适合长期收藏。每方石板,设计规格均宽60厘米、长120厘米,为8幅系列作品。

方士英说,为了构思好每幅画面,她查阅了大量资料,看了很多纪录片,请教了多位大运河文化学者和专家,先后到北京、江苏等地调研采风,详细了解当地风土人情和地域文化。

石上的运河源远流长,每一个点都凝聚着方士英对艺术的追求,对家乡文化的热爱。

采访时,方士英也流露出了对传统艺术的忧思。近年来,为了追求经济效益,很多石影雕创作者放弃了手工雕刻,改用机器雕刻,机器制作一幅石影雕作品只需要两个小时,大大提高了效率。而方士英却仍坚持纯手工制作。她说,手工创作的作品散发出来的神韵和灵气,是机器生产无法达到的,尤其是对于人物的刻画。

由于常年累月全身心投入创作,方士英在40多岁时就患上了严重的职业病:颈椎、腰椎病和肩周炎,特别是眼睛,也有了老花的征兆。尽管如此,她仍然说:“我愿意用一生的精力和心血来传承、坚守。”她希望有更多人关注、学习这一美好的技艺,让传统艺术能一代代传承下去,散发出恒久的馨香。

2023-05-09 本报记者 齐斐斐 本报通讯员 纪 梅 1 1 沧州日报 content_90035.html 1 方士英:錾石为画三十载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