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作这件事,正在让李艳娟单调的生活变得丰富起来。
李艳娟原本是不会写文章的,又或者说,她根本没精力去做这件事。她没读过高中,平日里也很少出镇子,在把喃喃自语落在儿子用过的旧本子上之前,她每天想得最多的,就是双手再麻利些——她在邻村服装厂上班,给文化衫缝衣袖,一件挣两毛钱。
50岁的李艳娟时常在想,这些年最值得庆幸的事,也许就是5年前不小心崴了脚。
那是她人生的转折点。
肃宁县肃宁镇东泽城村,在45岁之前,李艳娟的生活枯燥而又孤寂。她和千千万万朴实的农村妇女一样,把所有心思和精力都放在了家人身上,日子过得忙忙碌碌、平淡无奇。
5年前,因为崴脚需要卧床休息,她开始尝试着把喃喃自语落在儿子用过的旧本子上。
在四五十岁的年纪,写作成了李艳娟少有的“为自己而做的事”,“我知道自己成不了作家,以前一门心思打工挣钱,现在能写点儿东西了,心里敞亮了,日子也不那么单调了。”李艳娟说。
执起生活的笔
李艳娟原本是不会写文章的,又或者说,她根本没精力去做这件事。
她没读过高中,平日里也很少出镇子。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她每天想得最多的,就是双手再麻利些——她在邻村服装厂上班,给文化衫缝袖子,一件衣服挣两毛钱。
平淡的日子在不经意间发生了改变。
5年前,李艳娟不小心崴了脚,不得不卧床休息,这让她有了难得的空闲时间。其间,她看到当地媒体策划的“写一封信”征稿活动,参与者都是和自己一样的农村妇女。“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这是李艳娟初中毕业后,除了签字领工资之外第一次拿起笔。
意料之中的,李艳娟一遍遍修改的信并没被刊登。不过她没有失望,“从没写过文章,发表不了是正常的。”但难得的是,这次投稿经历如同一颗石子,在李艳娟心里激起了层层涟漪——从此,她执起了生活的笔。
李艳娟平日里留给写作的时间并不多。她有两个儿子。老大27岁,到了成家的年纪;老二今年高考,学费还得再攒一些。家里用钱的地方多,她每天加班加点干活,早晨6点半就走,晚上8点多才回。一年到头,服装厂不放假,她舍不得休息,从来都是吃完晚饭、刷完锅,才有时间写上两段话或读上两页书。
李艳娟更舍不得花钱去培养爱好。家里没有电脑,也舍不得花钱买新本子,她就把儿子用过的旧本子翻出来,正面是儿子写的作业,背面是她用心记录的生活。
初稿、二稿、三稿……一篇不足千字的文章,她少说也得鼓捣三四个晚上,直至修改到心满意足,再工工整整地誊写到一个相对新一些的旧本子上。
记录平凡日子
李艳娟喜欢文学,每天晚上忙完所有活儿,能在客厅茶几上写两段心里话,是她最享受的时刻。她的朋友圈里,转发的全是喜欢的文章,可她又时常羞于向别人提及自己的文学梦,也许是出于农家妇女的质朴与内敛,总说自己“就是胡乱写几句,离文学远着呢!”
但不管怎样,因为文学,她觉得自己的生活有了光亮。
她写生活,写家人……心中有爱,眼里有光,每一个普通的日子,在她笔下都是美好的。
对别人来说,缝纫工的工作枯燥且辛苦,工资更算不上高,但李艳娟不这么认为。她写《我是快乐的缝纫工》,用朴实无华的文字抒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从最初开始学蹬缝纫机,到后来能保质保量完成任务,每一天我都尽最大的努力,拼命地学,拼命地干。虽然很累,可心里不觉得苦,时常美滋滋地盘算着这个月能挣多少钱,下个月能有多少收获,等到发工资的那一天,心里乐开了花……”
慢慢地,李艳娟的作品开始刊登在报刊上。
第一笔稿费是30元钱,她比领到3000元工资还要开心。“怎么花才能让这30块钱更有意义呢?”她想了又想,买了一堆零食,带到厂里跟工友们一起分享。
第二笔稿费是100元钱,钱直接转到了微信上。她想着让母亲也跟着高兴高兴,便专门跑到临街商店,特意换成一张崭新的钞票。“俺娘从不要俺的钱,但这100块钱不一样,这不是一般的钱,是俺的稿费!”在李艳娟心里,这两笔稿费虽然不多,但格外珍贵。
被文字改变着
写作虽然没有改变李艳娟的生活境遇,却改变了李艳娟。
“内心更强大了吧,从内心认可自己。”李艳娟说,“原来就是每天为了生活到处奔波的普通人,现在忽然就有了更高的追求。”
她写梦想和追求,于是有了这篇《我想有个书房》,“不用太宽绰,却一定要明亮……等到空闲的时候,去旧货市场转转,挑选一个漂亮的书柜,把我陪嫁的那两把红椅也搬进去……轻轻地打开书柜的门,把我的书摆放整齐……我有这么多的书,我很富有,我很充实,我很满足,我很快乐……”
李艳娟的“藏书”很特别,有注音版的《水浒传》,也有《中学生优秀作文》……家里人口多花销大,她舍不得给自己买书,所以,儿子以前用过的课外读物就成了她的珍藏。每一本她都看了一遍又一遍,每一本都干干净净的,一个折角也没有。
3年前,曾采访过李艳娟的一位记者给她寄来了一大包书,都是她舍不得买的文学读物。她倍加珍惜,特意把大衣柜腾出4个格来当书橱。
没事的时候,李艳娟会把写好的文章念给丈夫听。每次读完,她都要问一问写得怎么样。后来拿到了稿费,李艳娟又问丈夫:“咋样?”丈夫也高兴,笑着说:“你还真成作家啦!”
其实,李艳娟从没奢望过要靠写作改变命运。“我知道自己成不了作家。读书写作有什么用?不过是让自己心里敞亮一点,让简单的日子有点滋味。”李艳娟说,“袖子该缝还得缝,但在文字中找到的快乐,却是生活中特别的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