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来,清朝末年的童蒙课本一度受到社会各界广泛关注。19世纪末,正值中西方文化碰撞的时代,一些民间自发编写的语文教材虽有局限,但其视角、方法,对于当下的中华传统文化教育也颇有启发。这些语文课本之中,有一本《课幼史略读本》曾风行一时,直至民国年间仍然重校印行,备受珍视。读本的编著者,就是河间大儒左乔林。
一
左乔林,生于河间大渔庄村的一个贫寒家庭,相传自幼颖慧,3岁识字、8岁能文。嘉庆二十四年,左乔林到京城国史馆谋取了一个“誊录”的职位,一边抄抄写写谋生,一边日夜勤学苦读,等待考取功名。道光十三年,左乔林殿试高中二甲进士,任命为“即用知县”,意为遇有空缺即行任命,这是很多官员仕途的起点。
道光二十一年,左乔林回家乡守孝3年。后来,他曾于保定府学任教5年,在肃宁翊经书院任主讲7年。同治七年,因避乱回家乡,此时他已是71岁高龄。7年后,也就是光绪元年,左乔林经家乡绅士邀请,到河间毛公书院任主讲。数十年的书院经历,使左乔林有机缘深研国学,写下《论语古韵》《古今诗评》《草书诗品》等著作;同时,因为长年教授学子,他不拘泥于高深,认为应以更为通俗的形式,让更多的初学者研习文史、增长知识。《课幼史略读本》即是左乔林极为用心的一册文史课本。
当年在家乡守孝时,正赶上8岁的儿子入私塾读书,左乔林想亲自教授儿子历史。开始,他想用杨慎的《廿一史弹词》教学,却觉得那种10个字为一句的文法,让童蒙者觉得绕嘴难读;又想用王仕云的通史著作《四字鉴略》,也觉得不适合儿童阅读,且表述不够全面。为什么不自己编一册历史读本呢?深厚的国学修养,加上长期的教学实践,让左乔林真的有这个资本去实现。于是,从儿子开始,他边讲历史,边写教材,等到儿子学完,一套两卷本的《课幼史略读本》也编成了。
二
该读本从开天辟地的“盘古御世”讲起,直到大清一统。上半部分以文言文讲述历史,下半部分则由四字短语简要概括,便于学生吟诵。如讲到秦始皇时,《读本》中写到:“蓬莱求药,沙邱命终;李斯矫诏,二世尊崇;指鹿为马,赵高肆凶;遂弑二世,立王子婴;时有陈胜,鱼帛狐鸣;又有项羽,纵火骊宫;杀婴取宝,掘始皇陵;秦仅二世,十有四龄。”
这种四字成句的押韵形式,文字简练且易于记忆,概括精当又朗朗上口,是童蒙识字的好教材。因此,这本《课幼史略读本》不仅风靡一时,直至民国年间,仍是颇为流行的小学历史教材。最近,收藏界不仅发现了1885年前后泊头“树德堂”的刻本,还有上海江东茂记书局发现了民国六年重新校对并印制的《课幼史略读本》,可见其风行时间之长。
三
值得一提的是,才子纪晓岚是左乔林的同乡前辈,嘉庆十年,82岁的纪晓岚病逝于京城时,左乔林才8岁。当左乔林也成为远近闻名的大儒时,浸染儒学愈深,对纪晓岚愈是景仰。有一年,左乔林来到乐城东北的纪昀墓地,也就是今天的沧县崔尔庄镇北村一带。看到这里一片青葱、碧水环绕,想到这位被嘉庆皇帝称为“敏而好学可为文,授之以政无不达”的纪文达公,想起他主编的煌煌巨著《四库全书》,以及收获了很多家乡志怪故事的《滦阳消夏录》,不禁作诗道:“乐城东北景城南,天设佳城碧水环;四库书成光宇宙,一抔土起壮河山;滦阳消夏随金辇,塞外逢春返玉关;屈指茫茫二千载,鸿儒毕竟数河间。”
左乔林仰望的是前代文宗巨匠,感叹家乡多出“鸿儒”,却不曾想他自己醉心学问,传道授业,也成了后人无限景仰的“河间大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