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黄河口诉说着一个没有石头的故事

小孩子打水漂都用贝壳

天擦黑，如果贝壳飞上天

蝙蝠会来伴行

渔家人心头从不装着石头

常在一片摇晃的蓝底花布上

接受包裹或印染

没有石头的地方，是渤海湾的滩涂

海里没有暗礁，也没有孤高的岛

没有石头的地方

喝下去的水会变成盐

人们会堆出一座城叫盐山

那黄色浪包一样的土坟，也没有石碑

这里，自从石头上雕刻了字

就有了墓碑和界石

没有墓碑，人们也认不错亲人

那刻了字的墓碑，却要辨认一番

远古，或许这里到处都是石头

早已化成棘头梅童鱼和黄姑鱼的

两颗耳石，倾听

渤海湾西岸的潮音和渔谣

蓝印花布是一方乡愁

母亲是挎着蓝印花布嫁过来的

抖开，就成了渤海

母亲告诉我，往海的深处走

黄水谣会变成蓝调调

里面藏着鱼光。因此

蓝色忧郁从来没有落到身上

母亲用一方蓝印花布

盖上渤海这个巨钵

我小心翼翼捧着这剂汤药

为盛大的斑斓疗伤

我把蓝印花布当作来时的襁褓

还把它当成去时棺材底的绸缎

我出海

母亲就把蓝印花布的一片海

穿在身上

我常常思念立起来的蓝底白花

往这匹大布的深处走

水浅涩，就撒上一把盐

浇出一万朵青花

再靛蓝些，我就把渔火点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