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市的每个夜晚，有那么一个小群体，穿梭在大街小巷，他们在大家酒足饭饱后，才开始一天辛苦的工作。他们是黑夜里的“摆渡人”——代驾员。

代驾员，女性从业比例远小于男性。女代驾像是行业中的“黑玫瑰”，带着倔强在午夜出行，她们用拼搏和努力，写下了一个个有关生计、责任和爱的故事。霓虹灯照亮城市的夜晚，女代驾们则守着心中的那束光勇往直前。

1

大年三十挣了十五元

夜深人不静，觥筹交错。凌晨2时，河间市的一些酒吧、饭店、KTV还未打烊，路边的烧烤摊还有烟火在。在一处还在营业的小食摊对面，悄悄蹲守的女代驾杨占花强忍着困意舍不得离开。她心里盼着，兴许还能多送一位顾客回家。但天不遂人意，对方离席后并没有叫代驾。

杨占花只好悻悻地离开，临进家门前，她调整好情绪，蹑手蹑脚走进儿子房间，看着儿子熟睡的面庞，她卸下一身疲惫。从前一天傍晚6时30分上岗，她在黑夜中已忙碌了8个小时，虽然只赚到160元，但她没有抱怨，每次回到家里，她都会感觉很踏实。

今年43岁的杨占花是河间市人，去年8月开始从事代驾员这份工作。许是尝尽人间疾苦，提到入职代驾的原因，杨占花哭到失声。那一年，生意衰败、自己患病……杨占花坠入了无边的痛苦中。

因为连夜失眠，杨占花望着窗外万家灯火，失落与孤独剧增。目光移到马路边一位不起眼的代驾员身上，走投无路之际，她好似看到了绝处逢生的机会。两次申请后，杨占花成功成为一名滴滴代驾员。

“一辆折叠电动车要好几千元，因为要供儿子们上学，我没舍得买。”杨占花说，“我租了一辆公司的车，很陈旧，但是价位合适，每天只需要10元。”

从那以后，每晚6时30分，杨占花准时上线接单，为了提高效率，她会在人多的饭店门口等待，直到第二天凌晨两三点钟才会回家。在众多代驾员中，杨占花很显眼，因为在河间市，女代驾员屈指可数。

从事这份特殊的工作，干着和男人一样的辛苦活儿，杨占花掩藏心中的委屈和辛酸，每天都用坚强和笑容从容应对。“记得去年大年三十那天，我没舍得休息。那晚，我接了三单，前两单上车后发现都是熟人，送朋友回家后我没要钱，第三单我挣了15元，晚上11时我回了家，那是我一年中回家最早的一天。”

那晚，杨占花上一年的小儿子对她说：“妈妈，我一定好好学习，等我长大了，你就在家休息，我赚钱给你花。”那一刻，在儿子面前一向坚强的杨占花，再也没有控制住泪水。

2

冒着大雨帮顾客寻车

幸福的家庭都一样，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盐山38岁的韩冰在“e代驾”工作过一年半。她说：“代驾好像我人生中的一个跳板，让我懂得了人生中所有的苦难都会过去。”

她经历过父母离异、亲人过世、婚姻失败，创业又赶上了新冠疫情，开业10多天就被迫停业，韩冰也因此患上了抑郁症。

在选择做代驾员之前，她做过婚庆录像，开过理发店，做过搬运工，摆过小吃摊，在后厨做过西餐……去年，她背负10余万元欠款，独自带着女儿，选择了这份行当。

2022年1月的一天，韩冰家的下水道又堵了，她去邻居大姨家借工具，大姨的儿子正在睡觉。韩冰奇怪他为什么白天睡觉，一问才知道，这位小弟在做代驾员。

“挣钱吗？”韩冰好似嗅到了一线商机。“挣钱，昨天跑了一趟沧州，挣了200多元。”大姨说。

当时，韩冰有5年驾龄。她用推三轮车理发积攒的550元，买了一辆二手折叠电动车，从此开启了一段不一样的人生。

韩冰清楚地记得自己接到的第一单生意。“铺好防尘布，把折叠车搬进后备箱，上车系上安全带……那天我特别紧张，一单挣了28元。”返程时，韩冰才发现这辆二手电动车带电量还不到10公里，接一单就得回家充电，这让韩冰又着了急，只好向朋友借了3000多元买了一辆新电动车。

那时，韩冰最喜欢的是黑夜，最期盼的是下雨天。为了多挣一点，她总会在线上等到凌晨两三点钟，有时甚至一宿都不会下线。“记得有一天，雨下得很大，凌晨1时30分的时候手机响了，订单显示地在盐山镇韩桥村一个公园附近。”韩冰说，当时她离目的地有半个小时的车程，并不算近，但是为了多赚一点，她还是冒着大雨赶了过去。

到了目的地，客户打来电话说：“因为着急出差去北京，我把车停在了公园附近，有点不放心。我告诉你车牌号码，你帮我找找看，找到就可以，车不用往回开。”本以为雨天能遇到一单大生意，接到电话后的韩冰多少有些失落，但她还是冒雨寻找了20多分钟，最终找到了车主的车。

“那天，车主给我转了80元红包，说这是我应得的。想着明天能给孩子买点好吃的，那一刻，再多的委屈都没了。”韩冰说。

3

收获更多的是爱和感动

代驾，是个能看尽世间百态，尝尽人生冷暖的职业。韩冰说，她曾开过加长版的林肯，下车后紧张到腿抽筋，独自在漆黑的夜中徘徊了很久。可在代驾过程中，自己的不易也总能找到一些共鸣。“有一次，我拉了一位男顾客，他酩酊大醉，上车后一直在哭，我开导了他好久，直到进了小区，他才调整好情绪。”韩冰说，“以前，我觉得自己每天都在生活中艰难地挣扎，经过这件事我才发现，每个人都有各自的苦恼，努力一定会更好。”

在从事代驾员过程中，她们遇到过形形色色的人和事，有委屈、有愤恨，但也收获过爱和感动。

杨占花说：“记得有一次，我送一位顾客去河间西九吉乡，由于路程较远，这位顾客到家后担心我回城不安全，喊出了他家人，坚持要开车把我送回去，让我特别感动。”

在河间，有个代驾微信群，里面有15名代驾员，大家相互鼓励也抱团儿取暖。群里有条不成文的规定，所有人接到订单都要报备位置，返程时也要互相报平安。“有一次，我接到一个去廊坊的订单，我们群里一位代驾员看我去那么远，怕我回来不安全，专门开私家车去接了我一趟。”杨占花说，代驾路上遇到的暖心事，是她克服困难坚持下来的动力。

韩冰说，虽然生活带给她百般磨难，但温暖也常在。她忘不了今年农历正月初二的那个夜晚，虽然天气寒冷，但她精神抖擞，因为那天她接到一单去沧州的“大生意”，仅这一单就赚了268元。

车开到沧州市区，已经是正月初三的凌晨，漆黑冰冷的夜里，她一个人骑着电车返回盐山。

“那天雪刚刚化，我穿了羽绒棉裤加防风外套，还是觉得手脚要冻僵了。我就关闭电车开关，用脚往前蹬，想着这样兴许能暖和一点。”韩冰说，“没想到的是，半途中路过的一辆私家车停了下来，从车上走下一家三口，他们询问我是不是电车没电了，我说不是。他们得知原因后，坚持要开车送我回家。那一晚，我真切感受到人间自有真情在。”

通过努力，韩冰还上了一笔又一笔外债，仅剩5万元欠款，钱也已经攒得差不多了。1个月前，韩冰从代驾公司离职了。她说：“我感谢做代驾的这段时光，我相信永不放弃一定就会成功，也相信最好的日子永远在前面等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