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新日

河湾里有许多水鸟，野鸭偏多，偶尔看见几只白色的仙鹤驻足，也是离我们远远的，看不清，也抓不到，没有办法，只好扔一块石头，把它们吓走。

白鹤亮翅的姿势也真是好看，它优美的样子显得轻盈而又简洁，有“仙女飘飘”的感觉。就在它们飞起来的那一刻，我看见了它们洁白的身影，宛若飞仙；最好看的，要数那两只翅膀下和尾部长满黑羽的白鹤，像特意穿了裙子，在空中翩翩起舞。

不是它们想表演，着实是我们太嫌人，打破了它们的宁静，惊扰了它们的生活，不得不用展翅高飞来逃避我们扔出的石块。

我们昂着头看着它们在空中盘旋，伺机再落回到河湾的芦苇中……

在我们那里，白鹤是吉祥鸟，大人们是不允许我们去伤害它的，更多的，带有呵护的味道在里面。

长江河不大，它作为淮河的支流，一年四季把山间的溪水汇集在一起，注入大海。每年春耕时节，白鹤会从河湾里飞到每家每户的水田里。刚翻的新土，隐在地下的植物茎和果实都裸露在外，成为它们的美食，修长的细腿支着一团白在田野里，笃定的样子，有点像水墨画。

很多时候，它们显得有些“贪婪”，耙地的时候，牛都走到它身边了，它还舍不得动一下轻巧的身躯。或许，它们是懂得大人们苦心的，一点都不惧怕他们。有时，它们索性站在牛身上，陪着牛把地耙完。

村子里的人很多都是见过白鹤的，对白鹤都抱有一种敬畏感。它是长寿的象征，谁见到它心里都会漾起一股浓浓的幸福和欣慰，因为，白鹤是仙鸟，寓意着一个人的老去。

一直以来，我们确信我们见过的白鸟就是仙鹤。可村子里的老年人却说不是，他们对仙鹤的认知有点神秘，根本不把我们的话当真。还说只有仙人才可以骑着白鹤升天的，白鹤那么金贵，不是谁想见就可以见到的。

我们抬不过他们，就懒得和他们争辩，白鹤就是白鹤，我们更加坚信我们的判断。

村东头的二秃子曾经救过一只白鹤，翅膀受了伤，好多人都过来看，他把它当作宝贝，从来不让来人抱它，或者惊扰它的梦境，直到它恢复体力，能够展翅高飞了，才把它放归自然。也可能是巧合，第二年，他家新添了一个大胖小子，取名鹤鸣。于是，很多人便传开了，成了三乡五里街谈巷议的话题。

评书里老讲“白鹤亮翅，饿虎掏心”，把白鹤和饿虎最经典的动作当作武术里的招数习练，并用于实战。直到有一天，北城的武术教练教我们武术时，教了这两招，我们才知道，什么是白鹤亮翅、什么是饿虎掏心。

白鹤亮翅，真美！却暗藏杀机。

也是奇怪，越是想见白鹤，越是见不到，河湾碧绿如故，白鹤已经远游……

村子里有位扎纸匠，手可巧了，他扎得白鹤栩栩如生，就连羽毛和尾巴都体现得淋漓尽致。村子里老了人，都是要请他去帮忙的。毕竟，人走了，要带走一些有寓意的东西的，仙鹤，是必不可少的。

白鹤亮翅，我们的脑海里总是会出现它们振翅飞翔的那一刻。如今，它们只能在我的梦境里飞翔着，带着仙气……

每次路过河湾，我们总是尖着眼寻找白鹤的身影，还想向河里扔块石头，再看一看它们展翅高飞的时刻。可惜，总也寻不见，它们仿佛去了更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