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09月18日
第06版:06

温故

月圆中秋

闫 岩

小时候的中秋节,记忆中总是那么一个场面:干枯的河滩边上,小而圆的打谷场,一堆刚打好的谷子,扫帚、簸箕、木叉都斜放在谷子上,旁边供上五仁月饼、苹果和梨,接下来是母亲跪在谷子跟前唠叨些老天爷的好,之后是父亲点炮仗庆祝老天爷给了一个好收成。

对于小小的我来说,别的都不稀罕,稀罕的是供过的月饼和水果,母亲递给我,我舍不得吃一个,只是一口一口地品,想把那幸福的香甜味深深地印在大脑里。不只是我,小伙伴们都是这样,在清风明月下,吃着早已惦记的好东西,玩着古老的游戏。

小时候家乡的农村,赏月并不是主题,日子过得紧巴,人们还没有闲心赏月,但那时候的月亮真是亮啊,谷场上的谷粒都能看得清清楚楚。那时候我们经常念的一首童谣到现在我都记得很完整:月亮地儿,明晃晃,开开大门洗衣裳,洗得白,浆得白,寻了个女婿不成才,又喝酒,又摸牌,怪好儿的光景过不来。

生活在偏僻的农村,除了谷场上的情景,对于小时候的中秋节我并没有过多的记忆。等到我们长大,各奔东西,中秋节就成了父母的期待,“阖家团圆”便是中秋的意义。孩子们回来了,一家人在一起欢欢喜喜吃上一顿饺子,就是父母最大的幸福。我们兄妹三人,我离家最远,所以在中秋节前夕,父母走到街上,街坊邻居就会不经意地问一句,过节闺女回来不?“回来”,这两个字就是他们最足的底气。

现在的日子好过了,庄稼也换了种法,谷子很少有人种了,就算有人种,也种不多,够自家吃就行。秋收的季节,不再有打谷场,更看不到戴着眼罩的毛驴拉着石碾转着圈子碾谷,也没有人工谷风车可用。新时代用的都是机器,把谷穗倒进机器,出来便是干净的谷子。以前的那些石碾和谷风车,不知道都被弄到哪里去了,我再也没看到过。

记得有一年中秋节,我因为工作忙没有回家。看着别人家的闺女回来了,自己的闺女没回来,父亲一个人躲起来抹泪。第二天嫂子给我打来电话开玩笑地说:“两个儿媳妇都在,也比不上一个闺女。”话是玩笑,我却听到了心里,不由得掉下了眼泪,深深地自责。往后的中秋节,无论多忙,我都要赶回家,为的是让父母过一个心安的节日。

今年的中秋节对我来说是个悲伤的节日,因为母亲不在了。这个时候,我再次感受到“阖家团圆”这个词的重量。之前,我从来不敢想象失去母亲的样子,可是突然间,我失去了她。埋葬了母亲后的好多天,我不敢提起她,不敢回忆她,完全活在一种憋屈中。直到有一天,我回去给母亲烧纸,一个邻居看到我,随口说了一句:没有妈的孩子,看着好可怜。那一刻,我再也憋不下去了,回到家趴在床上,叫着“妈”,大哭了一场。

我成了没妈的孩子,我必须面对现实。妈妈不在了,剩下的日子,我只有思念。我不敢在父亲面前提母亲,父亲的眼泪似乎比我还多,母亲陪伴了他几十年,他应该比我更想念她。

中秋月圆,诉不尽的思念。望着月亮,我第一次想好好地欣赏它一番,因为里面装着母亲对我讲过的嫦娥和玉兔的故事。望着月亮,不禁泪眼汪汪地轻念起那首深记的童谣来:月亮地儿,明晃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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