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12月12日
第06版:06

有点儿东西,少点儿东西

——电影《好东西》观后

李心怡

周末去看新上映的电影《好东西》,之所以没有选择等待流媒体上线,而是完整实施购票、选座、打车系列流程去电影院为票房作贡献,除了对导演邵艺辉第一部作品《爱情神话》的好感,还有对女性主义题材的期待。

作为《爱情神话》的姊妹篇,《好东西》依旧沿袭了文艺的外壳和风格,以单亲妈妈带娃与女邻居互助互爱为主线,风铃式地串起片中人物间的互动关系,在不同场景的动态碰撞里展现“有趣、有梗、有态度”的女性主义的创作意图。但迥异于《爱情神话》,好东西整体上充斥着灵动鲜明的上海小资情调,以三个女人围绕男主角老白展开的以解构爱情为爽点的故事叙述,《好东西》不但在创作上削弱了故事性,同时也只将上海作为地标,来承载外乡背景的人物去进行一系列的活动。如果说前者以一种轻盈、精致的姿态进行了清新的表达,那后者类似伍迪·艾伦的絮絮叨叨,直抒胸臆的高密度输出,更像是一种成长积淀后的心灵解放。

《好东西》的主线是三个女人一台戏,前调查记者单亲妈妈王铁梅在离异、失业的双重压力下,带着女儿王茉莉租住到上海一所没有电梯的旧公寓,这里除了房租相对便宜,附近还有相对不内卷的公立小学。邻居小叶是个文艺女青年,一个乐队的歌手,除了喜欢在房间里种满各种绿植,还喜欢饮酒助眠。三个女人的名字都是植物,恰好印证自身性格:铁梅是铁做的梅花,铮铮铁骨,不怕严寒;茉莉洁白清香,安静地吐露芬芳;而小叶是孤零零的,来陪衬花朵,但没有绿叶,红花也寂寞。铁梅是个有理想、有能力的调查记者,去过中东和非洲,得过专业奖项,被不能忍受男主内的前夫离婚。中年离婚对铁梅来讲是小事,但中年失业不可忽视。不得已,铁梅由“铁肩担道义、妙手著文章”的记者转行做自媒体。小叶美丽有才华,但家暴的爸和冷漠的妈,让她严重缺爱,所以她会为了房东赠予的月饼、青团而接受高价房租,会因为对方的赞美而倒贴着去爱。铁梅养活自己养活女儿,顺手还帮助女邻居,比如踩着平衡车解救夜里被跟踪的小叶,几下修好了小叶堵了的马桶。小叶喜欢并依恋铁梅,铁梅作为独立清醒的新女性,周身散发着魅力与光芒。

女性群体之间也确实更能彼此共情,但只有共情是不够的,还需要彼此看见,进而被所有人看见。《好东西》的好,在于它不但展现了女性互助时的温情,也在彼此的相处和配合里对自我进行着修复和调整。铁梅拒绝将单身妈妈的处境作为苦难叙事,她承担了沉重的劳动和抚育压力,但不觉得自己悲惨。即使她需要不情愿地手持一本《看不见的女性》进行直播,还被网暴搞坏心情,但她清楚自己要什么。小叶是讨好型人格,不惜编造单身妈妈的人设来继续一段恋爱。王茉莉是片中所有人的“小孩儿”,她会把妈妈使用吸尘器、煎鸡蛋、晾衣服、榨果汁这些日常劳动的声音在耳机里听成龙卷风、下暴雨、岩浆喷发、河马刷牙的自然界声音。这些隐形家务劳动是被群体性忽视的,也是妈妈付出的最为具体的爱。她在喜欢的写作中,放弃了虚构的法国之行,改写了真实去过的平遥电影节,这恰恰源于被妈妈塑造出“我正直勇敢有阅读量,我可怜什么”的价值观。

对比片中的女性,男性全部没有名字,他们被置于被凝视和被客体化的位置。这部电影软弱里带着温情,自恋里带有觉醒,用幽默的台词,将上野千鹤子、性别红利、结构性压迫、我们都有原罪、女权表演艺术家这些议题带入公共视野,轻松利落,消解了男女对立的紧张关系,试图共建一种新型的社会关系。

但同时我们也要问:是所有人都渴望“被看到”吗?如果在遇到《逆行人生》里面的现实时,还会有《好东西》里营造出的轻盈感吗?我想,除了“如果能让你开心,就是好东西”之外,看到更广阔的世界,触摸更坚硬的现实,能为更多的人提供结实、有效的价值,同样也是好东西。

2024-12-12 ——电影《好东西》观后 1 1 沧州日报 content_148887.html 1 有点儿东西,少点儿东西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