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州有条古老的河,这便是穿境而过的运河。比运河更古老的,是盘古开天辟地的传说。
周末,从沧州出发,一路向北,沿西河沿行走运河,最大的发现,是在青县段运河的一个古渡口处,看到了一大片一大片的柿子林。柿子林已有百年,林子深处,还有一座百年老屋,流传着一个美丽的故事。更令人惊喜的是,这里是盘古镇吴家院村,开天辟地的盘古爷与波光千里的大运河,就在这里交汇了。
古渡
秋末冬初的运河,萧瑟中带着几分苍凉。远离人家,进入野外后,更能体会这种况味。远处,杨柳的深绿还未褪去,造物主又用寒霜劲风加重了它浓郁的色彩。身旁,草木层林尽染,一片金黄。四处寂然无声,只有脚踩在落叶上的絮响。最美的是芦苇与荻花。走不多远,就能看到它们,在霜绿与金黄中间,挥洒出一片飘逸的白色浪漫,给苍凉的冬日运河增添了几分灵动与诗意。
天气好,阳光给力,在河边,走到哪儿都是一幅画。不,是两幅。岸上这幅,更像质感厚重的油画;河里那幅,沾了水气,有点儿水墨丹青的味道。
就这么一路从沧州走到了青县段运河的王黄马村。
这几年,随着摄影人对运河的关注,王黄马的名气越来越大。这里没有桥,两岸的人们要过河赶集,还保持着坐摆渡的老传统。摆渡人是个老爷子,已经成了运河摄影题材中的标志性人物。可惜,来过几次都没见着,这次还是寻而不遇。小舟横在岸边,大家上去体验了一把。
登舟远眺,看到的景色竟然远胜岸上所见。怪不得那些千古传诵的诗文中,很大一部分是诗人乘船时所作。可见,河上的视角决定了诗人的视角和眼光。
从王黄马往北走不多远,一片红彤彤的柿子林吸引了大家的目光。经常拍摄运河的摄影师孙希旺说:“这不算什么,前面还有一大片古柿子林呢!那才叫美呢!”
柿林
临河而立,果然有一大片古柿林!
柿子林枝丫繁茂,大红的柿子繁星般挂满了枯枝,有了这红彤彤的点缀,寂冷的田野多了一份暖意与温存。
大自然就是这样神奇,树上挂满柿子,地上长满红蓑草,两种红色相互映衬,让冬天的运河一下子气韵生动起来。两位老人正用割草机割草。眼见红蓑草就要难逃厄运,同行的张姐赶紧上前劝阻。老人说,村里正围绕古柿子林打造运河景观呢,怕草长疯了,不好看。张姐说,有这草才好看,再说,这草是红蓑草,和女将军穆桂英有关。留下它们,不仅是多了片风景,还有一段美丽的传说呢!两位老人被说动了,停下手里的活儿,和我们攀谈起来。
原来,这里是盘古镇吴家院村。这片柿子林有200多年的历史了,见证了运河两岸的历史变迁。“老人们都说,清朝村里有人在宫里任职,将端门外的柿子树带回家乡,嫁接在枣树上,慢慢就有了这一大片柿子林。柿子个头儿不大,俗名‘牛心柿子’,皮薄味甘,口味独特。”
说着,老人让我们摘些柿子尝尝。大家连连摆手,老人笑了:“我们村的村民都不摘柿子,路过的人倒是可以随便摘来吃。”问老人为何如此?老人说,这是老辈子留下来的“守树”传统。冬天,鸟雀难以觅食。“守树”就是留着树上的果实,供鸟雀食用。
在蓝天白云的映衬下,冬日的柿子林格外美丽,它们能调动起每个人的神经,可能是因为味蕾的诱惑,也可能是出于对美的欣赏,还有一种可能,牵起了对故乡、故人的思念。
谁家房前院后没有一棵柿子树呢?谁的奶奶、姥姥或妈妈,不给自己的宝贝留下几个红彤彤的柿子呢?童年时代的回忆,就在与柿子林相遇的那一刻,被唤醒了。
吴家院的那片古柿林,长久以来却鲜为人知。今年,各地打造运河文化景观带,村里推出了百年柿园景观区,这才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柿柿如意”是当初种下柿子树的老人心中一份美好的祝愿。200多年来,这份祝愿陪伴着吴家院人,也陪伴着运河上南下北上的远行人。
往东走不远,就是窑子口渡口。可惜早就荒废了,除了清冷的河面,什么也看不到了。
吴家院
古柿林掩映着一处老宅,土坯房,门口挂着大红灯笼,贴着对联。上联是“向阳门第春长在”,下联是“积善人家庆有余”,横批“人寿年丰”。老宅旁竖着一块牌子,上写:
古运河畔,人杰地灵,民风淳朴。这所宅子始建于清末民初,系土木结构,为吴姓人家旧居。漕运文化兴起时,这里原为当时远近闻名的青县城南第一渡口——窑子口渡口。运河两岸买卖兴隆,有饭馆、医馆、旅店,热闹非凡。民国十五年(公元1926年),饭馆主人吴鸿声曾救治青县知事,故赠匾人“悯人疾苦”,流传至今。随着运河漕运功能的衰弱,只留有这一处旧宅,几经翻修,保留至今。
无论是对人还是对生灵,吴家院人都心存一份悲悯。
割草的老人说,原来古柿林边有几户人家,随着大运河的衰落,都搬走了,只留下吴鸿声后人一家。其实他家也在别处盖了新房,但家人舍不得这里,还会经常过来。
“当年我们这里是渡口,游得泳,载得船,南来北往的东西都通过这个渡口运到北京。靠水吃水,村里挨着运河,吃的也是运河饭。纤夫、河工、摆渡、扛活,是辛苦活,也有风险。大家种下柿子树,很可能是出于一份美好的愿望吧!”村里人说。
吴家院村属于盘古镇。青县是大运河上盘古崇拜最早的地方。盘古文化与运河文化就在这个地方神奇地相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