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运河”青县一行,本是寻访老建筑和水利设施,不料一路被秋色拉住脚步 ——正是秋风爽、秋意浓的时节,运河像是被打翻了调色板,不同层次的深绿,若有若无的浅黄,绚丽的明黄,耀眼的深红,在季节流转中,藏着多少风情和故事。
千年大运河,两岸呈现的植物丰富和多样性,同样是运河文化的一抹亮色。
沧州段运河曾以原生态吸引专家的目光。当运河缺水的时候,河坡里长的最多的是芦苇。芦苇是一种世界性的植物。此时芦苇正飞花,灰色的芦穗在风中摇曳,同行的记者不禁吟出“蒹葭苍苍,白露为霜”的诗句,这《诗经》中优美的句子,写的正是眼前的秋景。
蒹葭就是芦苇,可是分开来却是两种植物:蒹是没长穗的荻,葭是初生的芦芽。那么荻是什么样的呢?一路行走,终于在河岸田头发现了花穗雪白、更加婀娜多姿的 荻。“这就是枫叶荻花秋瑟瑟的荻花,太美了。”女士们不顾杂草没膝,下坡采几枝荻花,风一吹,花絮在风中飘飞如雪。
大家趁机交流了一下植物知识。看,那边细叶白花的是茅草,《诗经·召南·野有死麋》中,年轻的猎人用白茅包裹猎获的野鹿来向少女表示倾慕之意。茅草初生时叫“荑”,细白柔嫩,因此形容美人的纤纤玉手为“手如柔荑”。茅草的芽叫“茅针”,嫩白微甜,我们小时候常拔来吃。茅草的根也是甜的,茅根不仅好吃,还是很好的中药。
那边一片红色的草是什么?同行的记者说是红蓑草,和茅草很像,细叶芊芊、穗花茸茸,成簇连片、低矮密集,这种蓑草红梗、红叶红穗头,一到秋天变成一片艳红。沧州人对红蓑草不陌生,是因为它与一位巾帼英雄有关。传说穆桂英怀胎十月还冲锋陷阵抗击辽军,骑马征战过程中,在沧县东关一片蓑草地上生下杨文广,绿蓑草被血染红,从此成了红蓑草。传说归传说,红蓑草在沧州各处确实只是一小片一小片的。
河边的狗尾草经霜也变成了暗红色,在清晨的光线里,一片穗穗毛茸茸的,煞是可爱。这也是几千年前的植物,在《诗经》里,它叫作莠。“无田甫田,维莠桀桀”,那时的田地里就长满了狗尾草。这野草混在谷子地里,与谷子很像,却长不成谷粒,故曰良莠不齐。
在河边,还看到了蒿,有青蒿有白蒿;看到了蔓菁,古代叫作葑,也叫芜菁;还有车前子,《诗经》里叫芣苢……那开着小小的菊状小花,花序像蒲公英一样飘飞的,可是《诗经》中的飞蓬?
白杨树的叶子,有的落了满地,有的一树金黄。天上的云像一只振翅的凤凰,蓝天印在宁静的河水里,像油画的色块,又像温润的碧玉。不是杨柳依依的春色,这五彩斑斓的秋也会醉人。行走在和煦的暖阳下,嗅到《诗经》里的草木香,在古老的运河边与更古老的《诗经》相遇,是怎样一种奇妙的感觉——看似柔弱的草木,穿越几千年时光,秋枯春荣,生生不息,岂不正如我们的大运河文化一样?沧桑而坚韧,古老而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