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起，正要去院里练功，周扬忽听到院外一阵慌乱疾呼——救人啊！是玉儿爹娘。周扬和几个大人立刻跟了过去，原来玉儿掉进了十几米深的枯井。

消防车来了。枯井经年不用，变得很窄，几个战士轮番下井不得。井底五岁的玉儿哭声渐弱。周扬着急，大叫一声，我下去！指导员问，你多大？十三。我瘦，我可以！周扬心切，说得很坚决。祖父母两双颤巍巍的手就要过来阻止，周扬顾不得二老，绑好安全绳后快速下井。快接近玉儿时，周扬发现一个致命错误——脚不该向下！井太窄，弯不了身，没法给玉儿绑安全绳！

第二次下井，周扬倒挂金钩，顺利救出玉儿。几个消防战士率先为周扬鼓掌，很快周围的掌声如暴雨点灌了周扬一身。掌声过后，有人问玉儿想说点什么，玉儿说，周扬哥哥会功夫，是男子汉！有人问周扬想说点什么，周扬说，玉儿妹妹吃得太好，但也有点重，快四十斤了吧。众人哈哈大笑，叹曰，古河水肥，养人！

小庄人习惯把途经家门口的运河叫古河。古河不宽不窄，曲折蜿蜒，像一条粗粗的血脉，网住了小庄。小庄人在古河的保护下，种麦种菜，家家丰衣足食。但小庄女多男少，不记得从哪年开始，小庄出生的女孩远远多过了男孩。也不记得从哪年开始，小庄人固守一个传统，无论如何，男儿决不能出庄。因此外界戏称：小庄没男人！但少年周扬井下救人的故事彻底打破了外界对小庄的传言。有记者专门跑来小庄采访周扬，问他是否从小就如此胆大勇敢。周扬很坦诚地回答。打小就被家人金贵着，生怕自己有什么闪失，十一二岁还被要求跟祖父母睡一炕。以前是胆小软弱，直到最近才有点改变。

为什么想改变？

上了初中，听同学说，是男子汉的，6岁就得自己睡，做不到就不是个男人。那时我想自己不是男子汉，就有了改变的想法。上学期，学校举办体育节，我被分在啦啦队和女生跳舞，但我心有不甘。看着台上男生散打、格斗武术表演，我发誓要长成那种威风凛凛的男子汉，后来就去学了武术。

你家人同意？

起初是不同意的。但总要改变的，不可能一辈子待在小庄啊。就像门口的古河，它一直在流动，总要通往一个方向，才能流到今天，流到未来。

周扬在古河水的滋养下按时长大，他在多项武术赛事中捧了一个个奖杯。奖杯经过曲折蜿蜒的古河道，水面波光粼粼。周扬的成年礼是一份名校体育专业录取通知书。家人庆贺，小庄庆贺，古河的水越发波光粼粼。周扬在隆重的庆贺声中庄严宣布，先去当兵，再上大学。有人问，图啥？周扬说，我需要历练。家人反问，你以为你是谁？随心所欲，像门口的古河想流哪就流哪？古河还有个流向呢！周扬意志笃定，说，我有方向，去扬州当兵，征兵体检已通过。

入伍那天，古河波光粼粼，小庄锣鼓喧天。又有记者专门跑来小庄采访。

为何选择扬州？

因为我叫周扬啊。因为古河，也就是运河，扬州是运河南端的源头。因为我需要历练。

你觉得你的性格像谁？

像运河吧。

为何？

运河的一小段也许是弯曲柔弱的，但整个古河联通南北，力量刚强。我一开始是软弱的，但我正在学着强大起来。

小庄的古河被周扬身上的大红花染红了许久，水量似乎比以往更加充沛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