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01月22日
第06版:06

玉壶“春”梦

魏新民

在收藏界,专门玩“瓷片儿”玩出大名堂,成了“精”的,大有人在。正所谓,小瓷片,大学问,如享誉京城的玩瓷大家“片儿白”。

其实,沧州也有“片儿白”这样的玩瓷高手。

那天,老邹突然接到一个陌生电话,南方口音。自报家门是江西景德镇的,要登门拜访。

心想,景德镇,没有朋友和熟人啊?

电话里说是北京一个朋友介绍的,给了他这个手机号码。

尽管老邹一头雾水,可人家指名道姓要“拜访”,就算交个朋友,总不能将人拒之门外。

于是告知了详细住址。

来人是小个子中年人,手里拉着一个拉杆旅行箱,寒暄过后,说明来意,想赏一眼他那个元青花的玉壶春瓶。

严格说不是瓶,只是“大瓷片”,老邹认真纠正。

对,玉壶春残器。

老邹更纳闷了,自己收藏的这个大瓷片,连身边亲近的朋友都很少见,他一个外地人是怎么知道的?

蓦地想起一个月前,去北京潘家园旧物市场的一幕。

为了找专家鉴定那个钧瓷小碗,跑了一趟中国历史博物馆,完事,去了潘家园旧物市场。那里有倒腾瓷片的,运气好,有时能碰上元青花。

一个卖瓷片的摊位吸引了他的目光。

老邹用眼一瞄,满满半盒子青花瓷片,多数是明、清的,站了几秒钟,还真有几片元青花!

忍不住就蹲下去拿其中的一片。

摊主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说了一句挺有意味的话:“你认得它?”

“你怎么知道?”老邹奇怪。

“在那么多瓷片里,你一伸手,就拿了它。”

摊主十分肯定。

老邹觉得好玩,故意逗闷子:“认得嘛呀,不都是瓦茬子吗?”

“别管怎么说,你认得它,你上过手。”

老邹还是没有接招儿,今天只是想随便看看,就故意打岔说:“嗯,这个颜色的,我是上过手。”

他故意加重了“颜色”两字。

边说边放下,又拿起另一片打量。

还是“元青花”!

“您,哪儿的?”摊主来了兴趣。

“我?沧州的。”老邹淡淡地答。

“沧州也见过这个?”摊主有点吃惊。

“沧州,怎么就不能见过这个?”

老邹不愿听了。

到外地出差,最受不得外地人看不起沧州,话头不自觉就有点冲。

摊主一听,赶紧解释:“我不是这意思,元青花,我光知道江西高安、河北保定,元大都北京,也就钟鼓楼这片……”

言外之意,沧州怎么会有?

他说的没错,这是早年陶瓷史上官方的说法。

学者阎崇年出版的新著《御瓷千年》,其中谈到元青花发现地,目前也只有江西高安、河北保定、元大都……也没有提到沧州。

可他不知道,沧州泊头某村在上世纪70年代初期就出土过一尊元青花云龙纹高足碗(藏于河北省文物保护中心)。

2002年,南皮县城东20公里某村,村民取土发现了窖藏出土元瓷器40多件。其中,被河北省文物局鉴定为国家一级文物的青花龙戏珠食盒,就是元青花精品。

据沧州文物鉴定专家说,其实出土元青花还不止这几件。

沧州上世纪90年代老城区改造,多处地下出土了元青花瓷片!

元青花,在沧州瓷友手中,早已不是遥不可及的。

老邹顺手从背包里拎出一个半截瓶,上边瓶口缺残,器型还能看出来,是青花玉壶春。也接着对方的话头儿说:“来,上上手。”

摊主一“上手”,地道的元青花!元青花瓷片,他玩过不少,像这么大的“瓷片”,还真没玩过,补足上半截,就是一件完整的玉壶春瓶了。

“沧州,像这个,上手很容易。”老邹话里有几分得意。

“……留个电话吧。”对方请求。

莫不是潘家园那位哥们儿说的?一问,果然不错。

人家大老远来了,老邹只好热情接待,拿出那个“大瓷片”。

江西人仔细看完,点点头,“想不想卖?”

“不卖!”

好说歹说,老邹就两个字:不卖!

来人见实在说不通,最后说:“这样吧,我给你把上边切下来,您留着,我光要底座,给你五千块,你看行不?”

“你一边去!”

一向文明礼貌的老邹,止不住爆出一句沧州粗话。

“多少钱,咱好商量。”来人赶紧赔笑:“您看八千怎样?”。

“多少钱,也不卖给你!”

“……?”

江西人懵了,多少钱也不卖是啥意思?

见对方故作不解,老邹接着说:“坑人的事,我坚决不让你干成!”

话到这,买瓶底之谜,其实已经捅破了。

老邹在古玩这个圈子里玩了二十几年,最清楚这类把戏了。

瓷器造假,最难是底部圈足,那个年代的材料没有了,再怎么烧,也烧不出那个时代的味儿了。有经验的鉴定师,看一眼底足,就能立判真伪,于是瓷器的底部圈足,成了造假者猎取的目标和难点。

他相信,五千元,只是个试探,如果你动心了,讨价还价,他会舍得出一万、甚至两万,买回去,有了这个底足,接上上半截(以他们的技艺,不是难事)做旧,以假乱真,一个元青花玉壶春瓶,能卖几十万!走关系送到拍卖行,上拍百万都有可能。

江西人碰了一鼻子灰,自觉无趣,只好讪讪离去,出门时不小心被防盗门绊了一下,差点跌倒。

2021-01-22 魏新民 1 1 沧州日报 content_11781.html 1 玉壶“春”梦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