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张智超 本报通讯员 李 萌 刘 阔 摄影报道

多年以后，袁令慎站在学校操场边，会感谢自己在2016年作的那个决定。

那一年，齐家务小学被评为足球特色学校，袁令慎是副校长。他花了很长时间，都没有找到合适的足球教练，直到想起一起踢球长大的袁世志。

在黄骅市齐家务镇齐家务小学，有一群热爱足球的孩子。他们从零开始，通过日复一日的训练，接连在市级、县级比赛中取得佳绩，走出农村进入省队，甚至成为职业球员。足球，让这所乡镇小学的学生们看到了关于未来的更多可能。

39岁的袁世志，是这群孩子的教练。

足球让他们更坚韧

凌晨5时，小球员们的口号声穿透晨雾，回荡在校园里，格外清脆响亮。对他们来说，这是极其平常的一天。

这是一支由30位三年级到六年级小学生组成的足球队。在他们脚下，是一块稍显寒酸甚至不能以标准相称的足球场——没有草皮，裸露的土地刮风扬尘、下雨积水，只在天气好的时候才能训练；球门锈迹斑斑，连门网都没有，每次射完门，孩子们要跑去很远捡球……

周末或者节假日，是这群孩子最开心的时刻。因为这时，他们能到条件好一些的齐家务中学训练，去感受在草皮上奔跑的畅快。

5年前，齐家务小学被评为足球特色学校。时任学校副校长的袁令慎，相信足球能提高学生的身体素质和意志品格。但那时，学校的足球基础设施还不够完善，就连眼下这块土操场，都是他和老师们一起一锨锨地平整出来的。更让他愁的是，没有足球老师，更不用说聘请专业教练来提升孩子们的足球水平。

起初，袁令慎想到了从小一起踢球的袁世志，他毕业于体校足球专业，这些年一直在做生意：“他是最佳人选，但人家愿意放弃生意来当教练吗？——没有编制，每月工资只有1500元……”

袁令慎许久也没找到合适人选，他虽然犹豫，但也只能硬着头皮去找袁世志。没想到的是，袁世志毫不犹豫就答应了下来。

从那天起，袁世志成了这群孩子的体育老师兼足球教练。

虽然训练条件艰苦，但孩子们对足球的热情非常高涨，无论寒暑，风雨无阻。“有时候，孩子们在场上虽然输了球，但不管输多少，从他们的眼神和拼搏的姿态，都能看出他们没有放弃，始终充满了斗志。”在袁世志眼里，足球给这些孩子们带来了韧性和抗挫折能力，“他们比一般的孩子更坚韧。”

投下一颗石子

尽管家长们都明白体育锻炼对孩子成长的帮助，但仍有很多家长不支持孩子踢球，学习成绩是他们担心的原因之一。

为了打消家长顾虑，袁世志和队员们约法三章：学习成绩进步，教练有奖励，球鞋、球衣随便挑；一旦成绩下滑，立刻停训。

话虽然说出去了，但袁世志心里并没有百分百把握。好在，队员们的表现，给了他坚持下去的底气和决心：“经常有老师、家长反馈，竞技体育教会了孩子正视困难与挫折，有了更明确的学习目标和动力。”

在袁世志看来，足球仿佛一颗石子，正在这些孩子心里泛起涟漪：“他们不一定从事足球行业，但这种历练会让他们在今后的生活、学习、工作中受益，因为有了很好的抗压能力，可以更好地发挥自己的才能。”

短短四五年时间，这支乡镇小学足球队，接连斩获沧州市中小学足球比赛第5名、黄骅市中小学足球比赛冠军……球队成员有的参加过全国足球夏令营，成为国家一级运动员；有的被职业队看中，成为职业球员，征战中国足协女子甲级联赛……

在袁世志的努力下，足球正成为这群孩子开阔眼界的最好媒介：“输赢并不重要，对他们来说，重要的是走出去，看了、听了、了解了。”

这两年，有不少足球机构开出丰厚年薪，邀请袁世志前去任教，但他一一回绝，选择继续扎根在这所乡镇小学：“这些机构既有本地的，也有山东的，都开出了10多万元的年薪。说不动心那是假的，可我不能走。我不去，他们还能找其他更优秀的教练，可我要走了，这些孩子就没人带了。”

更广阔的世界

对这些孩子而言，更大的改变在球场之外。

王啸（化名）是2019年加入球队的。他家境拮据，父亲是一名服刑犯，平日里很少和同学交流，性格内向且缺乏自信。

为了帮助王啸，袁世志让他加入了球队，给他买球鞋、球衣，带着他一起去看球、踢比赛……一颗封闭的心，渐渐打开了。

“再好的千里马，也需要合适的平台施展才能。”为了让队员在毕业后仍能接受系统训练，在日后获得更好发展，袁世志希望通过足球“游学”的形式，带孩子们走出去。

他一边做家长工作，一边积极联系从事足球事业的同学、朋友：“我有同学在山西省队当教练，我把孩子们推荐给他，一眼就被相中了。球队不光免费提供食宿，还带他们征战全国青运会。”

这些年，袁世志先后送出去4批队员：“一开始，我和家长们一样担心。每天都跟孩子们视频，看着他们吃饭、训练，心里才踏实。孩子们也很懂事，每次回家都会来看我。前段时间，有个孩子带着水果来看我，他怕我没空吃，把整个柚子的果肉都剥了出来……”

如今，这些已经离队的球员，带动更多孩子燃起了足球梦，足球颠在脚尖，有了重量，也有了希望。

上世纪80年代，在泰国一个小渔村，一群热爱足球的渔民孩子，苦于没处踢球，自己建造了一座海上足球场。艰苦的环境并没有阻挡这群孩子追求足球梦想。如今，这个球场已经成为当地最负盛名的地标建筑。

在袁世志心里，他期待着有朝一日，齐家务小学的这个土操场也能成为另一个“海上足球场”：“梦想不分高低，只要在路上，未来就有更多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