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二
2021年07月06日
第06版:06

“保家卫国是我的使命”

口述/吴桂荣 整理/吴俊红

我的父亲今年93岁,1929年出生在肃宁县师素镇北答村,13岁便成为一名交通员,1944年,成为一名共产党员,先后参加了解放肃宁、解放沧州、解放石家庄等战斗。

父亲银发平头,慈眉善目,腰板挺直,高一米八多,平时爱散步,爱看报纸。他平时话不多,但讲起战斗经过,眼睛放光,声音洪亮,耳朵也不怎么背了。

他的战斗故事很多,几天也讲不完,从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抗美援朝战争3个阶段中各选了一个小故事,这是“军民团结如一人,试看天下谁能敌”的真实写照。

抗日战争中的儿童交通员

父亲幼年丧母,爷爷拉扯着4个孩子,过着贫困日子。父亲13岁长了个大个子,上不起学,就在家里帮忙干些家务。那是1942年的春天,表舅樊桂生介绍了一位姓马的亲戚住在家里,他住在东屋,爷爷和4个孩子挤在西屋。

这位姓马的亲戚,白天不出门,晚上表舅常来找他,关上门,让13岁的父亲在门口望风。家里人很快便知道,姓马的亲戚是县抗联的,表舅是来汇报情况的。

距北答村4公里的付佐村,有两个岗楼,东岗楼鬼子住,西岗楼伪军住,日伪军常常出来扫荡,到附近的村子里抢东西,还征集民夫修岗楼、修路。

当时,每个村都有“伪”村长,替据点的日伪军征夫催粮。而这时,晋察冀军区队伍神出鬼没,“伪”村长还要听从党的安排。

1942年春的一天,13岁的父亲被表舅叫到东屋,表舅当时是北答村的党支部书记,他对父亲说:“你明天去给付佐村的鬼子岗楼干活去,西岗楼下有个卖烟的老头,回来的时候买一盒‘老刀’牌香烟。”这一天,父亲跟着大人干了一天活,散工后,真看到西岗楼有一个叫卖的老头。父亲说:“买盒烟。”老人说:“有大象牌,还有红锡包牌,你买什么牌子的?”父亲说:“我要老刀牌。”老人说;“小孩子买烟干啥,给谁买的。”我父亲说:“给我舅买的。”老人又问:“你舅哪个村子?叫什么名字。”我父亲答道:“我舅是北答村的,叫樊桂生。”老人真的从口袋里拿出一包“老刀”牌香烟,也没要钱,还说了一句:“把烟放在口袋里,别掉了,到家马上交给你舅。”父亲到家后先到表舅家,把香烟交给他。表舅十分高兴,拿着烟,来到东屋找姓马的亲戚,两人一见面就说:“这孩子真行,我们没看错吧,这孩子挺灵头。”然后让父亲到大门口望风,两个人在屋里商量事。

1943年,日伪军出来活动的次数减少,父亲白天在家干农活,晚上挖地道。到1943年冬,住在家里的姓马亲戚也走了,但表舅常来,让父亲到邻村买“东西”、送“东西”。

1944年春天的一个晚上,表舅把15岁的父亲叫到东屋,问:“你说共产党好不好?”父亲说:“好啊!”又问:“你想加入共产党吗?”父亲说:“想啊!”大约过了十几天,表舅带来一张泛黄色、油印的入党申请书,让父亲填写好。表舅说:“你已经成为一名正式的共产党员,因为你已经为党做了大量的工作,组织批准你成为正式的共产党员,我就是你的入党介绍人。”这时父亲才明白,眼前的表舅是一名共产党员,自己是一名送信的交通员。

1944年秋天,父亲就投入到围困和解放肃宁的战斗中,1944年9月30日,肃宁县城解放,父亲被调到肃宁县四分区工作,条件极其艰苦,一天每个人的供给是:八两主食、一斤干柴、五分钱的边区票,派饭到群众家,主要从事土地改革工作。

解放战争中的担架队员

1947年春节刚过,县里接到晋察冀总队独七旅的通知,肃宁县组成担架队参加大清河北战斗,父亲任担架队队长。100多名队员从肃宁出发,急行军到任丘,经过高阳到达雄县,再到大清河南岸,通过临时架设在大清河上的浮桥,从南岸通过浮桥,渡过大清河,到达大清河北岸。父亲回忆,赶到时,敌人闻风而逃,指挥部里的饭菜还是热的。

当时大清河战斗的目的是拖住傅作义集团军增援西北的张家口战场,傅作义知道大清河南岸被我军占领,立即回撤增援部队,兵分三路合围我军独立七旅。第一路乘火车到保定,第二路乘火车到天津,第三路乘汽车到廊坊,对我军形成合围。独立七旅完成了对敌人的牵制,准备回撤到大清河南岸,但敌人来的速度太快,西、北、东三面被敌人重兵包围,瞬间陷入被动局面。来时南面的浮桥被敌人的炮火摧毁,我军撤退路线被截断。侦察兵报告说,十二连桥是撤回大清河南的唯一桥梁,我军沿北岸,向东急行军,到十二连桥,从驻扎地到十二连桥45公里。由于撤退突然,父亲的担架队没有接到通知,没有跟上大部队,撤离时,已经能看到国民党的部队。

担架队已经落下了一段距离,当时天气很冷,担架队员脱去外衣,穿着单衣,跑步前进,在跑了约15公里后,突然一发炮弹在远处爆炸,一块弹皮飞过来,把父亲小腿炸伤。父亲低头一看露出了骨头,他撕开上身的单衣,自己包扎一下,继续向东跑。就这样,又跑了30公里,终于赶在敌人前面,顺利通过十二连桥撤退到南岸,跳出了包围圈。父亲说:“跑慢了就会被俘虏,只有玩命地向前跑。”

部队的战士、民兵和担架队员都是一口气跑了45公里。父亲口渴得厉害,小腿露着骨头,但不怎么流血了。他穿上外衣到井边,连喝了两瓢井水。父亲回忆,当时的井水都被战士喝干了。敌人不敢过河,我军原地驻扎。当天中午,地方支前干部给大部队做的小米干饭,吃过午饭,父亲回肃宁老家养伤。

回到北答村,父亲躺在炕上就起不来了。村上的大夫建议到县城里看病,父亲不去。大夫在伤口处抹了些药水,简单包扎上,伤口很快好起来。大夫说:“你身体好,所以好得快。”

在激战清风店战斗中,父亲带领的担架队,穿梭于战场和临时医院,共救出伤员30人次,由于体质好、个头大、有力气,人少时,父亲就一个人背伤员到后方医院。

抗美援朝中的后备军

中国人民志愿军第66军前身为华北军区第三兵团第1纵队,入朝作战后,参加了第一、二、三、四次战役,但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在第二次战役中,第66军共歼敌1370人,自己伤亡1660人,1951年3月15日,66军奉命回国休养。

66军在朝鲜战役中伤亡严重,特别是缺少一线指挥人员。按照统一部署,组建河北军区编练司令部,训练适应朝鲜战场的一线指战员。

1951年3月,我父亲接到上级命令,从肃宁县武装部到河北军区编练司令部报到,担任排长。当时的编练司令部在现在的满城县山区内。训练极为艰苦,白天训练阵地战,晚上训练近战和肉搏战,有时间就通报朝鲜战场的战况,分析失败的原因,对体力、军事、纪律等都进行系统训练。匍匐前进、近身搏斗和夜战训练最多。

1951年12月训练结束,父亲到保定徐水征新兵入伍,准备入朝作战,由于朝鲜战场的变化,停战谈判和战场较量交替进行,66军没有再次入朝。父亲被派到建国县武装部工作。抗美援朝胜利后,父亲投入到社会主义建设和探索中来,1990年在沧县离休。

父亲没有英雄壮举,也没有赫赫战功,但党需要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人民需要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2021-07-06 口述/吴桂荣 整理/吴俊红 1 1 沧州日报 content_27589.html 1 “保家卫国是我的使命”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