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01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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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曾有座河间会馆

清代乾隆年间,在北京南城有处院子,环境清幽,群贤毕至,品茶会友,纪晓岚等人也经常到此赋诗畅聊……这里,就是河间文人雅士欢聚的处所——河间会馆,又称“古瀛会馆”。

舒成龙画像

赵华英 杨静然

◆ 兴修会馆 惠及学子

北京兴修会馆,始于明朝早期,到了清代更为盛行。最早的会馆,称为“试馆”,原本是为了接济来京参加科举考试的同乡学子,方便他们短期住宿、互帮互助,所以称为“会馆”。

这些学子,大多囊中羞涩,在京的故里乡绅或者京官就主动捐资、置地建房,免费供学子们居住。后来,会馆又逐渐成为同乡官员士人定期聚会、联络乡谊的场所。据统计,至清朝末年,全国各地在京城设立的会馆一度达550余座,宣武、崇文区一带,各省市的会馆云集,蔚成一景。

直隶省因为邻近京城的缘故,一直少有会馆设立。顺治年间,曾有直隶省在京人士选定区域建立了一间会馆,可时间一长,就因为失于管理而废弃了。

乾隆年间,京城有位叫舒成龙的官员,是河间府任丘县人。他的祖父曾在会馆居住,后来会馆破旧荒废,想将其修好,但一直未能如愿。乾隆二十四年(1759年)春,舒成龙想到祖父的遗愿,于是,带头捐献白银千两,购买了一座旧宅,作为“河间会馆”。

为了把会馆建得像模像样,舒成龙亲自督促施工。钱不够,他就各方筹措。最终,一个包含厅堂2间、房屋72间、杂舍35间的河间会馆修建而成,房屋多达110间。

会馆内白土刷墙、红粉装饰,还专门修建了一座凉亭,购置了各种厨灶器具。如此规模的会馆,既能接济来京赶考的河间学子,也给河间籍文人墨客在京欢聚宴饮提供了一个好场所。

会馆建起来容易,但日后的经营管理是个问题。

乾隆三十三年(1768年)春,舒成龙从山西雁平道卸任归京,来到河间会馆,发现房屋已经有些破旧,有的房间破裂倒塌,屋内器具也被损坏。看着自己亲手建成的同乡会馆破旧不堪,他喟然叹息,立志修缮,但因为有其他事没能立刻实行。

两年后,朝廷开科取士,各地学子即将来京考试,河间会馆又要派上用场了。舒成龙又起了修缮的念头,可盘点一下会馆的家底,实在有些惨淡。无奈之下,他不得不从当铺预支了房租,又借贷了千两白银,带病来到了会馆,然后召集工匠、准备材料,补造器具、增建房屋,糊裱油饰、日夜赶工,终于使会馆内外焕然一新。

之所以如此加紧修缮,是因为舒成龙生怕因为食宿不周,耽误了河间府的士子们进京赶考。

会馆修好后,7月份,河间府士子进京,仅住进会馆的就有300余人。即便如此,仍有许多士子不能住宿于此。于是,舒成龙又在附近购置了一间房舍,加以改造,建成会所,对河间府来京的人开放。如果赶上科举,应试者优先入住。

◆ 学子感念 名流支持

从此之后,河间的学子到访京城便有了安身之所,可以直接入住河间会馆。

乾隆三十五年(1770年)秋,河间府的200多位士子举人们感念于舒成龙“敦笃乡谊、不忘桑梓”的美意,特地刻碑立石,感谢他对河间士子的奉献。

碑记资料表明,舒成龙的“会馆工程”曾得到河间府众多名人的鼎力支持。这其中,戈涛、边继祖、纪晓岚、李中简,还有戈涛的弟弟戈济,其才气都在京城名闻一时。

会馆建立之初,没有固定的管理者,由河间府在京任职的官员轮流管理,称为“值年”。但是,担任“值年”的官员往往因公务繁忙,顾不上会馆的管理。于是,舒成龙与几位同乡好友商量,请一位专职“馆长”常住馆中,执掌馆务,名为“值客”。

从账目收支、房租到年度修缮、勘估物料,日常事务由“值客”管理,“值年”仅负责审核,修缮等大事仍由舒成龙酌情定夺。会馆还设立“登名簿”,对往来会馆住宿的河间府同乡,逐一进行记录。

边继祖、纪晓岚、李中简等人亲自拟订了《河间会馆住会馆客寓规条》,对会馆运行、住客管理均定出详细规章,以为后人遵守。

《规条》指出:会馆原为参加乡试、会试的贫寒士人以及在京等候官职的候补、候选官员而设。京官入住馆内,不得常住在此,更不得携带家眷入住。如果赶上乡试、会试,所有入住的候补官员都应移出会馆,让参加科举考试的士子们优先住宿。

此外,《规条》还对在乡试、会试中取得功名、官职的人规定出不同的捐款数额,以接济同乡贫寒之士或遇有突发事故作接济之用。

北京虽然会馆众多,但因为年代久远,流传至今的会馆规章已经不多,这份《河间会馆住会馆客寓规条》及《河间会馆值年值客规条》出自《北京市会馆档案史料》,是研究会馆文化的重要档案。

◆ 古瀛会馆 旧址寻踪

那么,河间会馆的旧址在哪里呢?

在科举时代,会馆曾为河间同乡送往迎来、节日聚欢乃至于商量善事义举的知名之地。但在科举停办后,逐渐成为杂居之所,与河间也失去了联系。然而,最近几年来自北京市的会馆资料,提供了关于河间会馆的一些零碎线索。

在北京原宣武区菜市口东面,有个骡马市大街,明清时期是兴盛一时的骡马交易市场。骡马市大街以南,有很多始建于明代的老胡同,胡同里曾云集着全国各地的“驻京会馆”。在这些胡同中,有一条南北向西偏斜的胡同,名为果子巷。明清时期,这条小巷的南北段有很多售卖干鲜果品的店铺,所以称为果子巷,当年的河间会馆就在这条小巷里,又称为古瀛会馆。

明清时期,北京城区划分为“五城”,即:“中城、东城、西城、南城、北城”,每城下辖若干个“坊”,河间会馆即位于南城的“日南坊”。有资料显示,河间会馆的具体位置在果子巷69号。也有资料称河间会馆在果子巷77号,曾作为北京宣武区房管局办公地点。这些线索,还需要进一步访查、考证,方能确认。

上世纪90年代,北京宣武区政府对文物古迹和历史遗存进行盘点测量,出版了《宣南鸿雪图志》,其中也记载说果子巷有古瀛会馆。《北京会馆档案史料》里《河北会馆财产管理委员会各郡县馆房地产清册》(1951年)中记载:“古瀛郡馆 宣外驴驹胡同六号 市亩 3.263 共楼房瓦灰房三十五间 同乡分住无租 古瀛郡馆 琉璃厂二四八号 武学书店租用 仅有地皮权”。说明到此时,河间会馆仍保存了多个院落。

驴驹胡同是一条很短的胡同,在地图上如同“对勾”一样,北口与果子巷延续,这条小巷好似一段烟筒的拐脖子,北南段与东西段合并不足百米,北南段叫果子巷,拐角向西叫驴驹胡同。前述记载的河间会馆门牌编号,出现了“驴驹胡同”与“果子巷”两个版本,可能是因为南北方位不同造成的。

遥想京城当年,纪晓岚、戈涛等人在河间会馆,不时小聚、共叙乡情。

明清时代,河间府的读书人来到偌大的北京城,或许觉得举目无亲、事事难办,甚至吃不起饭、住不起店。但在河间会馆,各位同乡找到难得的熟悉住所,一种回到故乡的感觉油然而生。悠悠数百年,不知多少贫寒的读书人因为河间会馆提供吃住,才度过艰难之日。

河间会馆甚至成为河间士人一个重要的对外联谊平台。道光二十年(1840年)七月,曾国藩曾移居果子巷居住。曾国藩在日记中提到曾专门拜访河间府肃宁人苗仙露,称苗“河间人,精六书谐声之学”,并对河间“君子砖”产生浓厚兴趣,很可能就是他在果子巷居住期间,通过河间会馆与众多河间府名士成为好友的。

如今,北京的数百家会馆大部分已消逝于历史的云烟里,河间会馆的遗址也渐渐鲜为人知。只是,那一段河间府才子们重诚守义、积德累善的故事,永远值得人们赞叹、感怀。

2022-01-18 清代乾隆年间,在北京南城有处院子,环境清幽,群贤毕至,品茶会友,纪晓岚等人也经常到此赋诗畅聊……这里,就是河间文人雅士欢聚的处所——河间会馆,又称“古瀛会馆”。 1 1 沧州日报 content_46819.html 1 北京曾有座河间会馆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