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02月18日
第06版:06

二月二手擀面

刘文杰

青蛙公主谷爱凌(剪纸) 石 飞 作

出了正月,就是二月二龙抬头。不知从哪朝哪代开始,二月二龙抬头就兴起了推龙头、吃龙须面。一大早妻子就嘱咐我:“中午吃面条,回来记着买回手擀面和菜码。”

临走我给妻子一个惊喜:“手擀面咱不买了。你把面和好了,回来我也露一手,我来擀面。”妻子回我一句:“说了30年了,没见你擀过一回。”今天怎么也要兑现几十年的承诺。我以前总是推脱:案板小,擀面杖太短,擀饺子皮儿还差不多。我就算有十八般武艺,台子有限,耍把不开场子。

二月二龙抬头,儿子一家也和我们一起宅在家里,必须践诺,一进门我摘下口罩换上拖鞋,直奔厨房,妻子把面和好了,面在瓷盆里醒好了,就等我露一手了。我麻利儿地挽袖子撸胳膊,净手揉面。俗话说,“软面饺子硬面汤”。好吃的饺子皮儿要软,要想面条筋道好吃有嚼头,和面时可放点盐,但水一定要少放。面要醒好揉透,那样做出的凉面才筋道爽滑。要想吃到好面条,擀面就得使出十二分力气。

双手握一根擀面杖,双膀用力在案板上压住厚厚的、瓷实的面剂子狠劲儿地碾压,擀面杖由中心向四周铺展、压薄、擀圆,直到面剂子铺展得足够裹住擀面杖,将白面厚饼层层裹在擀面杖上。擀面杖滚动起来“呼呼”生风,逼出了年轻时的“精气神”,擀面条才渐入佳境。

此时孙女凑过来,揪一块面剂子扬起小脸嚷着要小擀面杖,擀个饺子皮儿、或干脆捏个“四不像”,儿子、儿媳凑过来惊奇地问擀面条跟谁学的?我应声说道:“跟你奶奶和我奶奶学的。”10多岁我就会做饭擀面条了,这还真不是虚言。

记得40年前,在农村老家,母亲、奶奶擀面条那就是家常便饭,看久了也敢上手,人小力气弱,起初是好奇心使然,后来就上套了。“农家子弟早当家”,生活的磨砺已然使我和弟弟们早早就学会了做农家饭,包括蒸馒头、贴饼子和煮粥……

经过长期的观察,我发现奶奶和我母亲不但性格大相径庭,有处事内敛和外向之分。奶奶包饺子是捏饺子,左手拿饺子皮,右手将一箸子馅儿轻轻地放在皮儿中间,合上,折叠,饺子皮儿对齐,再一点点捏上,饺子瘦而且整齐,用高粱秆排列缝制的圆圆排盖上饺子摆列成一圈圈银鱼。而母亲却把箸子深深地往菜馅儿盆里一挑,馅儿满满地堆在饺子皮儿上,双手一挤,将“超高”的馅儿挤进皮儿里,大馅儿饺子胖胖的像一个肚大收口紧皱的袋子。再看母亲手指肚和手掌虎口处粘上不少的馅汁和菜叶,摆在排盖上就是一圈圈又白又圆的“小猪”。

擀面条奶奶和母亲更是天壤之别:奶奶瘦弱力衰,擀起面条来慢、静,手不离擀面杖,边擀手掌边向左右方向抻面,而且经常展开面剂子撒面粉、不停地旋转面剂子360度碾压,使之薄厚均匀、面片更圆。

母亲干什么事情都是风风火火,擀面条也像打仗:压面剂子狠狠地,三下五除二就铺展开来,卷到了擀面杖上,推出去撒手,拉回来猛拽。几次强力碾压面皮儿就长出了擀面杖,成了擀面杖的“裙摆”和飞边。摊开面皮儿就铺满了案板,只是厚薄不一,是歪长的、不规则的椭圆形,而母亲的袖口和围腰上早布满了面粉。

想着奶奶、母亲的趣事,我的手不停地擀着。想想我擀面条的方式,既传承了奶奶擀面的技法,边擀边向两边抻面,又继承了母亲力量型擀面的刚猛。展开面皮儿,高扬起手,颗粒白面粉一撒,眼前顿时白雾弥漫,就像一条小白龙在行云布雾。

撒向面皮儿的白面粉末“硝烟未尽”,我就疾疾地前推后拉,左抻右拽。来回往复地擀面、撒面粉、旋转面皮儿,面皮儿慢慢地变薄、变大,汗水也慢慢在后背、腋下生津浸出,终于在额头生成热气腾腾的汗珠子,“啪啪”地砸在干面粉上,又激起浅浅的白雾。

功夫不负有心人,一块浑圆堆玉、瓷硬如磐的面剂子经过我“磨杵成针”的执著和功力,面剂子逐渐铺展成“水面上平展展的荷叶”。把荷叶一样硕大的面皮儿正反折叠堆积起来,折叠一次撒一次粗颗粒的白面,垒上五六层。右手轻轻按压在面皮儿的长龙上,我左撇子的手拿起菜刀,手退刀进,双手配合默契。嚓嚓面条切好,安顿好刀具,双手轻轻抓起一层层如春龙一样盘踞的面条,举起、抖开,白色云雾中,那一根根面条虽然比不上龙须面,也像是一条条挣扎升腾的龙须,惊得儿子、儿媳定睛地瞧,孙女开心地笑,妻子心满意足忙着下面条。

二月二真的就是龙抬头了。

2022-02-18 刘文杰 1 1 沧州日报 content_49540.html 1 二月二手擀面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