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02月25日
第06版:06

三大爷和那只“唱戏”画眉

李占武

家住运河畔,对门中医外科门诊的三大爷,除了长年累月行医施药外,还爱好养鸟与唱戏。

我们这里,夸奖某人嘴皮子灵巧能说会道时,总会说他“像画眉一样”。至于这种描述究竟是好话歹话,喻义如何,听话音儿便心知肚明。然而,说起来谁都知道,画眉鸟儿嘴皮子利索,叫得花里胡哨,让人觉得好听。其实不像八哥儿、鹦鹉那样会跟着人学说话。但三大爷喂养的两只画眉鸟嘴皮子叫唤起来那个花哨劲儿,甭提多范儿,简直比那些能说会道薄嘴皮子利索的人好上百倍,好听上千倍。至于说它会“唱戏”的话,只不过是人们看在三大爷的面子上,对鸟儿一种另眼看待的夸赞与奉承而已。如果真要说两只鸟儿的鸣叫声有时候会掺杂“戏”的味道,也不过分。也别说,在鸟的每口鸣叫声中,还真是或多或少地掺杂着河北梆子的旋律,那沾了戏味儿的腔调,完全是长期受主人唱戏的熏陶而感染的。

每当清晨,还是满天星斗、刚刚露出一丝麻麻亮的时辰,三大爷睁开两眼的第一件事,就是走到院内,掀开挂在枣树上鸟笼上的蓝罩布,然后再回到炕上迷糊一下打个盹,赶个“觞习觉”。

“饱吹饿喝觞习吼”。揭开罩布,笼子里的两只画眉早已耐不住寂寞,叽叽喳喳地亮开了嗓子。一会儿是浑厚洪亮的真嗓欢叫,一会儿是委婉音韵的假嗓吟鸣,偶尔还会来个一高一低的“男女声二重唱”,不时还会形成此起彼伏的混合调,共同演绎着“二声部”的“男女声二重唱”。

嘹亮悦耳的鸟鸣,穿透清晨寂静的时空,传向静谧而遥远的远方,在惊醒了屋内熟睡“回笼觉”的主人后,也唤起了梦境中四邻八舍的乡亲们。然而,被画眉叫起的乡邻们,不但没有半点心烦和不高兴,更没有丝毫埋怨与怪罪鸟儿的意思,反倒是很惬意地摇了摇头,脸上流露出一丝愉悦的笑,嘴里赞不绝口地夸奖着两只鸟儿的灵巧“报晓”声。

三大爷那只又大又粗的竹编鸟笼子足有一米高,里面鸟台,半尺有余。每天清晨,被鸟儿叫醒后的三大爷,肩披外衣大挂、脚踏土布单鞋,慢慢悠悠地来到大鸟笼前,边饶有兴趣地聆听着鸟儿的欢叫,边饶有兴致地欣赏着它们优美的姿态。幸许这两只鸟儿天生就有着一种既爱“显摆逞能”的本性,每当主人站到鸟笼前面,两只“人来疯”的鸟儿,突然一下子来了精神头儿。争先恐后地跃上高高的“鸟台”,机灵地舒展开翅膀、铆足了劲头尽情地抖动着,时而伸腰蹬腿,时而摇头晃脑,献过一阵殷勤之后,又是连蹦带跳的“歌伴舞”表演,极力地展示着自己的舞姿才艺与歌唱才能,讨主人开心。

三大爷每每受到感染,便情不自禁地吹起带有河北梆子声腔快板音调的口哨。一时间,笼里笼外鸟儿的欢叫声与三大爷的口哨戏调曲交叉响起,浑然一体。鸟儿和主人相互感应、彼此激励,大有“叫借吹势、吹助叫威”的阵势,简直就像是拉开了一场“独角”或“拉场”的“吹叫对台”大戏的帷幕。每当快节奏的鸟叫在某个偶然间与主人那自然流畅的吹奏出现了重声叠音时,鸟儿的鸣叫与三大爷的口哨,则立马就会合韵出一种快慢和谐节奏的混腔异调旋律来,合奏成一曲自吹自叫与各奏各调的特色乐章。

这时候的三大爷,吹着吹着很快就不由自主地把吹奏的梆子腔调,变换成带有戏词的声调唱腔唱了起来。先是由行云流水的小嗓哼唱,后又荡气回肠地转换成高亢奔放的大嗓吼唱出来。伴随着鸟儿叽叽喳喳快声的鸣叫,三大爷立马把平和的“二六”板式变调转为活泼节奏的“快板”及“跺板”行腔,与鸟儿的欢快叫声,形成了急切紧凑的异腔异调声腔板体,形成了完美和谐的合唱组合。热闹的场面不亚于一台唱到高潮的大戏。

热闹一通的三大爷在惬意中微微眯着双眼,很长一段时间都会陶醉在自我洋洋得意的境界里,在毫不经意间就会呈现一副摇头晃脑、喜笑颜开的神态,那自由自在的潇洒形象,活脱脱一尊活神仙。再看鸟儿,其得意忘形的样子与傲慢十足的劲头,丝毫不逊于主人那谦谦君子的绅士派头。折腾一大早晨后,兴奋之余的三大爷,每次都是雅兴犹存的满足感与好心情,目不转睛地面对着鸟笼子静静地沉思一番。在慢慢缓过来情绪之后,便自然而然地随口说出宠爱鸟儿的那句:“高台放喉嗓,声亮响远鸣”的口头禅来。

待时间长了,来三大爷家串门的人们,影影绰绰地总会感觉到画眉鸟儿的鸣叫声里,或多或少的有了三大爷吹奏口哨的音符与梆子声腔的旋律。然而因为三大爷平时总爱吹奏鸟儿鸣叫的声音,人们更是从他吹唱的梆子腔调中,感觉出流露着鸟儿鸣叫的韵味。虽说此话显着对三大爷有点不尊和不妥,但大伙都始终是真心敬重三大爷的,这么说无非是一种贴切形象的比喻话语,全当纯粹是耍幽默的玩笑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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