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02月25日
第06版:06

散文家的胸怀

赵 丰

读张春景先生的散文很惬意,他行云流水的文字,读万卷书后的沉思,洞穿世间万物的睿智,显示出一个胸怀大境界的散文家气质。

《一弯秋月卧运河》是先生最新出版的散文集,分为四卷,洋洋洒洒20余万字。卷一写运河,情深意切;卷二写风景,情思洞开;卷三写物象,物在心中;卷四写人物,驰骋纵横。

我尤其看好的是作者描写运河风水的20余篇美文,篇篇精湛,字字含情。对于故乡的怀恋,是一个人的天性,而对于一个作家,就成为他写作的精神基地。那些篇章,无不浸透着作者的生命轨迹与人生积淀,进而演绎为生命的大气场。作者既是在状写运河的风物,又是在展示他对于风物赋予他的人生意义和审美感悟。像《丈量南运河》的开头:“拜谒那条古老的河,是因为这条河不仅被称作母亲河,而且跨越千年的曲水流淌,哺育着一代又一代运河儿女,将无数个黎明从沉睡中唤醒,演绎成了生命的春夏秋冬。”一条河,可以演绎成生命的春夏秋冬,这就足以引发读者的阅读兴趣。此篇的文字,极为简洁传神,可以称为字字珠玑。其想象无不具备着对于万物的审美张力。“世间的一根曲线能牵出绝世风景的,只能是河流。”“打捞一段旧的时光,收敛支离破碎的片羽,是可以叫醒一条河流的。”“从喧嚣到沉寂不仅仅是一条河的宿命,只有曲折的人生方能真正地透彻生命……灵魂深处的东西,总是安静的,是月光下铺就的一地幽兰,是一种过尽千帆的淡定,是生命中最真的本色,是岁月中最美的留白。”如此由物及人的感怀,是一个散文家必备的情怀与胸怀。张春景先生做到了,而且做得令读者茅塞洞开,精神为之上升。诸如此类的文字,在张春景先生的文集中随处可见。《一个村庄和一座城的命名》以这样的文字开头:“每一个村庄,都有自己的脉络,从历史的风尘里走来,定格成今天的模样。”古老的村庄,在作者的胸怀中,自是有着“脉络”,具备着生存的意义。当今,我们津津乐道的城镇化,其实是在伤害历史,伤害数千年来生活在村庄这个特定地域的乡民。每座村庄,都是历史的见证者,有着传奇和沧桑的哲学意味。正如作者在这篇文章的结尾处所写到的:“徘徊在刁公楼的遗址上,似与列位先贤对话。这个村庄的传奇虽被千年的烟尘所覆盖,当每每划开尘封,总会得到那些洪荒年代的痕迹,如同抚摸村头那棵老槐树,空洞的躯干昭示着虚怀抑或是久远之道,粗粝的表皮在提醒着我沧桑的厚度。”如是的文字,如若没有对一座村庄的敬畏之感,是难以写出来的。

卷二里的文章,是作者游历的随笔,也可称为游记。作者游之所至,所形成的文字并非纯粹的景色描写,而是贯穿着思考的力量。刘勰说:“登山则情满于山,观海则意溢于海。”作者的文字,已经修炼到了此种境界。而文字的诗意抒写,又令每处景物成为诗意的存在。但这些篇章,笔者稍有遗憾,就是篇幅有些单薄,仅仅适合于报纸副刊,如能形成5000字左右的篇幅,则可以见刊也。

说起篇幅,优秀的散文家可以借一处景观做大文章。这就需要放纵开思维,目接千里,游刃有余,彰显出大胸怀、大境界。埃菲尔铁塔,是法国巴黎塞纳河畔战神广场的一座塔,是巴黎地标性的风景。然而它再雄伟,也只是一个僵硬的建筑物,你可以登上去眺望远方,然而它本身却不会成为你思想的源泉。因为它的固定性与不可逃离而被人们所忽略,它外观的宏伟与不可道说遮蔽了它自身所具有的真理,阻挡了思考的脚步,但法国作家罗兰·巴特却为它写出了近万字的文字。作者由这座塔触发出心理感受和主体思考,带着思考者独特的眼光,运用了符号学、结构主义、人类学、神话学等理论来对铁塔进行了生动的解读,将一个人们不曾去思考的事物以丰富的内涵再次呈现在人们面前。那种纵横飞扬的审美思索,那种理性思考,以及非理性直觉断语和感悟建构,是真正进入哲学殿堂并意义大于文学的大随笔或大散文,堪称无与伦比的世界文学经典,值得所有散文家借鉴。其实,张春景先生的一些文章,如《张之洞的目光》《叫醒东方》等篇,就写得非常厚实。这仅是我的一点拙见,作为一个散文家,无论是笔力还是胸襟,张春景先生已经达到一个非常难得的高度了。

2022-02-25 赵 丰 1 1 沧州日报 content_50175.html 1 散文家的胸怀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