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亩方塘,一池春水。荷,我在这儿,等你开花。
春天来了,第一缕春风已吹过;第一场丝雨已下过;第一粒鸟鸣落下,已化为一颗种子,长出青青的嫩芽。水边,柳色已青嫩;陌上,花儿已照眼。
荷,你在哪儿?等你开花。
一日日,我走过池塘,走过这方圣洁的水。风吹过,净白的水面泛起一丝丝涟漪,细如清梦,如少年心中一闪即逝的羞涩,如洞箫里吹出的乐音。水里,有一线线鱼儿,如从齐白石大写意中游出,身上洒着墨点,瘦仅一线,与水融为一色,可那双大眼仍能看清,咕噜噜转着。它们一会儿游进几粒浮萍中,吐着小小的水泡;一会儿又游进几茎水草里,藏起了行迹。
如果,有几片玉盘般的荷叶多好啊。
如果,有几朵明珠般的荷花多美啊。
那样,池中就有了一片绿影,有了一片春风,有了一片生机,有了一片灵气,有了微型江南的意蕴,有了唐诗宋词的意境。
可是,没有,水面,仅仅泛出几点荷钱。
花,尚不见踪迹。
昨晚梦中,我分明看见池里有一片片硕大的绿叶,迎风摇曳,绿意盈盈。我分明看见一朵朵花骨朵,在风中羞涩着,在雨露的沁润下,静静地开了,开出一片馨香。
可是,醒来,只是一梦。
池塘中,仍一片空明。
我曾用手指挖泥,以便池泥松软;我曾将指血滴在泥里,希望你将来开花,艳如朝霞;我曾将汗水洒下,希望能滋润得你亭亭玉立。
我用露珠日日润泽你。
我用虫鸣夜夜滋养你。
我已用尽心力,但愿你不要懈怠,如期开放。
你开花后,该多美啊。
那时,柳大概已如一片绿烟了;那时,蝉鸣如水,大概已流泻一地了;那时,窗外的芭蕉一定已绿意一片,可听雨声了;那时,青苔沿着假山,大概已润出大片的青绿了。此时,你出现了,整个季节刹那间会因你而更加生动,更加明媚。
你的每一根荷梗,一定都圆润秀挺,如秀美的腰肢。
你的每一片叶子,一定都浑圆碧绿,盛满生命的惊喜。
你的每一朵花儿,一定都纤尘不染,素面朝天,如唐宫女子,如《霓裳羽衣曲》里旋舞的白裙,如二十四桥那一片明月,如江南高楼上那张生动的笑脸。 那时,我会挥挥衣袖,悄悄离开,躲进书房,品一口茶,写一篇清新洁白的文字,然后以手撑颌,想象着你的美丽,想象着每个路人经过时,都会驻足长叹:“多洁净的一池荷花啊,洁净一如少年心。”
那时,我会轻轻地笑了。
可是现在不行,现在只有几片荷钱,还不见花的踪迹。
荷,等你花开,不见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