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春花开了,一定要去大运河畔捷地千亩桃园,感受桃枝的萌动与大运河的活力。
沿河走来,沃野平阔,游目骋怀,油然而生古今之叹。昔日负舟弄桨的浩瀚清波安静成一湾细水,旖旎无声,依恋着平阔的河床。运河人家有植树、惜树的传统,加之大运河生态保护意识增强,两岸树木高低错落,站立成姿。大地萌动了绿意,树也亦步亦趋,摇曳成水岸的细碎时光。新修的堤顶路似舞动的水袖,蜿蜒在大运河沿岸的绿意里。捷地的千亩桃园就依偎在运河臂弯中。春风招手,用不了多久,千亩桃花便会禁不住诱惑,扑哧一声就笑羞了脸,红艳艳、嫩生生地张扬成一树树灿烂、一片片彩霞,把在镜头下挥舞纱巾摆拍的女子映衬得那样无邪,每一种心情都着了粉色,在枝头明媚。
五月过后,成熟的桃子在枝头叶底粉脸红腮,或窃窃私语,或招摇撞目。盛夏的阳光跳跃在桃叶上,草叶尖上的绒毛闪着不定的光,风中缱绻,仿佛撩拨到心里,让人一时醉了眼,迷了意——这可是时光机的京杭大运河?
像一切有生命的事物一样,南运河走在绵长的时光里,从波如瀚海走到细水如镜,从帆影幢幢走到夹岸芳菲,果实累累,骤然沉寂在某一个午后,顾影自怜。兀然觉得,纳悦一条河的沉寂与安静,就像纳悦自己的过往人生。暗淡了帆影、远去了桨声,于一条人工河而言,失去了实用功能,时代终将赋予它新的样貌。风平水静,物阜民丰,才是一河清波最终的使命。大运河本就是一个妩媚的女子,无论少时的热烈浪漫,还是成年后的温婉娴静,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是她最美的容颜。
走进桃园,心像枝条一样泛着绿意,越发娴静。运河水甜,等沿岸的桃花芳菲过后,会结出不一样的味道。从五月到十月,绿洲黄油王、绿洲早黄金、绿洲黄金蟠、中秋黄金蜜……各品种的桃子你方唱罢我登场,大有誓把“绿洲”变“黄金”的气势。继承桃树种植传统,扩大种植面积,打造运河沿岸地标性植物,是捷地的目标。纸房头、姚官屯等沿运河的乡镇也纷纷加入种植桃树的队伍。万亩桃林承载着运河人家的安居梦,孕育着新的运河名片。你赠我以清波绵长,我报你以桃花灼灼。运河厚德,泽被后世,在一片桃花瓣里升腾出烟火气息。
陶渊明在《桃花源记》中虚构过一个和谐世界,“缘溪行,忽逢桃花林”,里面“土地平旷,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阡陌交通,鸡犬相闻。其中往来种作,黄发垂髫,并怡然自乐。”如果说桃花源是岁月静好的终极理想,陶翁如有知,当念今日南运河畔,岂非梦中桃花源?且她内敛而张扬,朴拙而隽秀,不必武陵人访,四方之客,沿岸徜徉,大可向外人道也!
河道水湾,沉淀成一面镜子,留下一些鸟影翅羽;有的瀚澹成波,时有岸边人家闲来撒网,捕些鱼虾,夕阳升起时,袅袅炊烟中便有了运河的味道。不远处,三四个汉子间隔开来,正蹲踞在河湾垂钓。长长的渔竿垂进平静的水面,偶有涟漪散开,垂钓者一动不动,像极了抒情诗中的一个个逗号。时光不老,运河的故事终将不止。
来此捕鱼的还有一群特殊的远客——白鹭。在大白杨桥倒虹吸景观附近,栖息着上千只野生白鹭。这些天地精灵,循着大自然的气息,每年四五月迁徙而来,在这里衔枝筑巢、繁衍后代,成为绿海中一道流动的风景。要历经多少次飞翔、寻觅、抉择,才把这片桃花源化作生儿育女的理想国呢?运河无语,敞开绿色的胸膛广纳这些美丽的来客。朝晖夕阴,迎风沐雨,当惬意的白鹭在运河戏水,蓝天、碧水、荷花、绿树,便如一架名贵的钢琴,迎来了一流的琴师。由此,天空划过翅膀的痕迹,运河之声流淌出别样的音符,大运河畔桃花源,有了最美和声。
其实大运河从来都是属于市井的。据说当年乾隆沿运河下江南时,路过捷地,一觉醒来,便问舟行何处。随行大臣刘墉怕“捷地”二字谐音“决堤”,触犯龙颜,便赶紧说此地叫“醒龙镇”。按说这么高大上的名字当流传后世,被人尊崇,却只沉睡成一段记载,躺进史册,概因龙也好,凤也罢,都离寻常百姓的生活太过遥远吧。无论是“决堤”之苦,还是“报捷”之喜,才事关柴米油盐的烟火生活。桃花源里,从来没有王侯将相的座椅,只期待“黄发垂髫,并怡然自乐”的静好岁月。对运河人家来说,人间烟火气,才抚凡人心。帝王走过,诗人走过,英雄走过,商贾走过,留下来的,才是这片土地上永恒的财富。
流动的是水,不变的是根,是脉,是一片土地的生生不息。
这里没有扬州的妩媚,没有苏州的旖旎,一声“镖不喊沧”的威武,活生生叫响了沧州人的硬朗与豪迈,也破译了沧州人的生性顽强。有水可兴,无水也隆,桃花源只有根植于脚下的土地,才蓊蓊郁郁,鸡犬相闻。无疑,打造大运河文化带的最终目的是打造沿运河宜居生活。白鹭来翔,足以证明宜居早已经不是梦想,桃花源里的故事,也不止“鸡犬相闻”那么单一。
离千亩桃园沿运河北行,转几个弯,便可翘望九河路上高耸的运河大桥,以及两岸林立的高楼。遥想当年,沧州城曾坐落在旧州镇,雄狮镇海一吼,也曾演绎过叱咤风云。由于大运河日益繁华,沧州城最终弃清池,逐长芦。尽管大运河“运”的功能早已被公路、高速公路、铁路、高速铁路,甚至黄骅港取代,但是,大运河文化早已沉淀成沧州不可更改的文化DNA。大运河文化带的建设已伴随着桃花的诗、白鹭的梦、流水的歌进行着华丽的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