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06月17日
第06版:06

河边桑林

李占武

家离运河西岸只有300米。夏日的清晨,登上堤岸,沿着景观带一路向北小跑。丝丝清凉的微风,轻轻地吹着脸,甚是惬意。“咕咕、咕咕——”几声鸟叫,我下意识地仰面寻去。两只鸟儿忽闪着翅膀,旁若无人地远飞而去。

运河边上这一带农村,曾流传这样的老俗话:鸪鸪啄了鲜麦粒,开口叫声就有劲;鸪鸪吃了甜桑葚,液汁润嗓就圆韵。听老人们讲过,其实当地老百姓过去不知道这种发出“咕咕”叫声的鸟儿叫什么名字,就只好随着它叫出的声音管它叫“鸪鸪”了。其实,这种鸟儿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布谷鸟”。平时,布谷鸟很罕见且又不经常开口叫,只是在立夏后的小满季节啄吃了灌足面浆的鲜麦粒,它才会张口叫。然后再吃熟透的桑葚,待甘甜的液汁润透嗓喉,才能叫出圆润清脆的咕咕声来。不管这种说法是否科学,但人们都认同这一说法。这“咕咕、咕咕——”的旋律,犹如为劳累的庄稼人送去的欢乐与开心,如同为金色大地献上的美妙赞歌。

景观带位于河道与西堤岸之间的二河套。随弯就曲的河套宽窄不等,最宽处足有两公里。几棵大桑树就在这里无障碍生长,不知有多少年了。靠近西堤岸的那棵最粗壮,我称它为“桑树王”,远远望去呈三角形的大树冠像一艘大船。站在枝繁叶茂的树冠下,犹如走进山谷,“桑树王”在新移植的众多树木中,鹤立鸡群地实锤了龙头老大的显赫地位,成为整个景观带内地标式大树,粗犷、雄伟。

这里曾有一片古桑林,长年累月生长在杂草丛生的二河套里。那是上世纪70年代,那片桑林呈现的是一种破烂不堪的荒凉。或许是冬季的缘故,黑不溜秋的树干,裂纹、干巴;光秃秃的树枝蓬乱萎枯,死气沉沉的整片桑树林,垂头丧气地杵在长满芦苇及枯草的荒地里,半死不活的。好像一个个乞丐老叟,呈现出一副折腰拉胯、佝偻低矮、直不起躯干的生存状态,让人生发一丝怜悯与同情。在以后的年月里,兴许是没人管理的因素,大批年老体弱的大树和生命抵抗力弱的小树,因经不住风吹雨淋的摧残及病虫害的侵袭逐渐枯萎死亡,而寥寥无几能够活下来的,均是年富力强的粗壮大树。

桑树的生命力和繁殖能力都极强,从来不讲究土壤土质环境和土地条件,以顽强的生命力促发的生长力,使树根遍地串延野生,到处发芽、开花、结果。据说桑树的根系能在坚硬的地下爬出几十米或百米处的地方去繁殖,哪怕是压在大石头底下或房屋墙基底下,细毛根都会从狭窄的砖缝里钻出来。俗话说,树荫多大,树根多长,此话半点不假。在修建景观带平整土地时,挖掘机就从靠近西堤岸边那棵“桑树王”几十米的地方,挠出了一条丈余长、胳膊粗、深黄色大树根,放在地上活像爬卧着的一条大土龙。每年春季,当桑树刚刚长出嫩小的桑叶时,调皮的孩子们便铆劲摽着桑树枝撸下一串串小桑叶去喂蚕宝宝,直至把能够得着的粗细桑枝全都撸成一叶不挂的“光杆司令”才肯罢休。待桑枝上重新长出嫩叶后,又是新一轮的一扫而光,直到反复几次才肯罢休。

景观带内的那棵大桑树,享受着浇水施肥待遇,挂满丰硕的桑葚。黝黑的桑葚,像油光发亮的黑珍珠舒服地垂吊在细小的树枝上。在耐不住性子时活像一个个期盼“一朝分娩”的婴儿,“葚”熟蒂落地极力挣扎着脱离母体的束缚,像跳水运动员那样从高空翻腾而下,接二连三地“吧嗒——吧嗒——”落在草地上,一团团、一堆堆地拥挤在草窝里。从伸向西堤岸桑树枝上掉下来的桑葚,经过人踩车碾,竟把地面染成了黑黑的一片。而在那几棵大桑树下,早就招引来大批提兜挎篮的“捡落”人,猫腰撅臀地拾拣藏在草窝里的桑葚,待一个个兜满篮溢提回家时,便露出满嘴黢黑的笑脸。

农谚说得好,桑树全身药,桑葚药中宝。柳宗元《闻黄鹂》诗:“西林紫葚行当熟”。桑树身上出的菌,称为“桑葚菌宝”,呈铜黄色的“元宝”形,因价值昂贵,亦称“葚宝”。张华《博物志·异草木》:“江南诸山,大树断倒者,经春夏生菌,谓之椹”。叶、果、枝、根、皮等均可供药用,其“桑宝菌”亦为珍贵药材。由此,桑树有着“树中之王”的说法。

多年后,那片古桑林依然留下了抹不去的印迹;而如今留在景观带内的那几棵幸运大桑树,在给人们带来美好印象的同时,更是成了一道靓丽的风景线。连很挑剔的“鸪鸪”鸟儿,在这个季节吃过它们成熟的甜桑葚后,都会欢叫出“咕咕”的脆声,而后展翅飞向远方……

2022-06-17 李占武 1 1 沧州日报 content_62936.html 1 河边桑林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