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03月01日
第07版:07

两扇大门

刘朝杰

七岁那年的春节,家中来了个陌生的年轻人,母亲指着他对我说,这就是你在城里工作的舅舅。舅舅向母亲询问年景及生活状况,还特别询问了我的学习情况。临走塞给母亲100元钱,说,再困难也要让我上学。

那时日子的确拮据,为了一家人的生计,父亲不得不琢磨着养些牲畜及制作小手工艺品,拿到集市上换回点零钱。母亲夜以继日地坐在炕头上,摇着那辆原始的纺车。

我在本村上完了小学之后,考入了县城中学。县中学离我们家约十几公里,在那里学习,必须住宿,吃食堂。当时父亲对我能考上中学并没有表露出过多的欣慰。听母亲讲,父亲是支持我继续学习的,只是在县城学习,要花费相当一笔钱,再加上妹妹要考乡中,这么一来,家中的负担就更重了。况且这么一笔开销从哪里来?父亲怕我万一学不成,两耽搁了,便私下许了一门亲事。把舅舅给我拿的100元钱买了两扇大门,准备换下原木棒捆成的栅栏门,好撑撑门面。

这门婚事,我跟父亲意见不一,闷着气进了县中。

当时学校规定,每人每月生活费12元,粮票30斤。家中的粗细粮有从集市上籴过来的,也有母亲设法从姥姥家驮回来的,为了搞到粮票,父亲一并送到粮食局兑换成粮票,并及时送到学校。后来我得知,为了我上学,父亲竟把新买的用来支撑门面的那两扇大门也卖掉了,妹妹也为此放弃学业,回家替母亲干活。

由于学习极度紧张,以及生活过度节吝,致使我患上了严重的胃病,被迫休了学。这时,我跟舅舅写信求援,并告诉家中发生的一些事情,很快得到舅舅的来信和他寄来的一本书。舅舅在信中表扬了母亲,还说卖门是为了买门,为以后闯任何大门打好了良好的基础。

寄来的那本书叫《征服黑暗的人》,埃及凯马勒·迈拉赫著,是舅舅的第一部翻译作品。书中讲述了一个真实的故事,主人翁塔哈·侯赛因三岁双目失明,从此,黑暗笼罩着这位天真幼小的心灵。在极其贫困的忧愁中,他以顽强的毅力,强烈的求知欲望和坚强的信念获得埃及大学第一个博士学位。他后来曾到法国深造,成了教授、作家、评论家、院长,直至教育部长。这书我连续读了三遍,大大鼓舞了我。

休养半年后,我康复了。市里工作的两个舅舅帮我转学到市第五中学继续学业,这里的条件优越于县中。就这样,我如饥似渴地拼命苦读,终于敲开了石油院校这扇大门。舅舅加倍鼓励我,条条大道通罗马,只要不断奋发进取,无止境地追求,任何大门都可以闯开。

毕业后,我告别了家乡,毅然走进了祖国的西大门,一望无垠的戈壁荒漠,展示着大地的无穷魅力。这里蕴藏着丰富的石油资源,运用我们所学到的知识叩开深藏地下的这扇能源的大门。

工作生活之余,我时常思旧忆往,想起那两扇大门,更想起启迪我心灵钥匙那本书——《征服黑暗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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