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张智超
朱文亮是一名基层文保工作者,他说:“和文物相比,人的一生非常短暂,我们能在短暂的一生中与文物为伴,就是极大的幸福。”
一个帆布包,两双运动鞋,朱文亮的办公室里长年备着这两样东西,以便随时都能开展文物巡查保护工作。除了需要重点巡查吴桥县诸多文保单位外,工地、河道、田野、乡村……辖区内的角角落落也都留下了他探寻的足迹——
清朝的烟斗、明朝的瓷碗、宋朝的钱币……吴桥杂技文化艺术中心大运河文化展馆里,一件件出土文物有序陈列在展示柜中,向游客讲述着一段又一段的历史和记忆。
人群中,49岁的朱文亮并没有引起游客的注意,即便他的照片就印在展馆入口处的展架上。
他是吴桥县文保所的一名基层工作者。2021年,大运河吴桥段进行清淤,在历时3个月的工期里,朱文亮几乎每天都长在河道上。在他的参与下,共抢救保护各类文物2000多件。如今,这些文物就陈列在大运河文化展馆里。
泥里寻宝
朱文亮的办公桌上总是乱糟糟的,但他似乎并不在意。毕竟作为一名基层文保工作者,在办公室待着的时间少之又少,到野外开展巡查保护工作才是常态。工地、河道、田野、乡村……吴桥县的角角落落,都留下了他探寻的足迹。
吴桥县的各级文保单位有很多,这些都是朱文亮的重点巡查对象。查看文物本体实际情况,排查安全隐患,及时解决巡查中发现的问题并向相关部门反馈……巡查保护工作复杂而又枯燥,但这依旧不能完全体现这项工作的辛苦与不易。
2021年2月,随着大运河吴桥段清淤工程的开始,“运河里挖出宝贝”的传闻在坊间传开。一时间,在施工现场,既有施工人员紧锣密鼓地抓紧作业,也有当地群众闻声而来好奇围观,甚至还有文物贩子夹杂其中。这给文保工作带来了巨大挑战,每一位文保员都要练就一双火眼金睛,以便及时发现藏在淤泥中的文物。
有一次,挖掘机在大运河桑园镇西街渡口处作业时,站在一旁的文保员突然发现挖掘机斗齿间卡着一件物品。此时,正在其他河段巡查的朱文亮闻讯赶来,他小心翼翼地取下物品并擦掉淤泥,原来是一个完整的瓷碗。后经专家鉴定,这是一个明代青釉素面瓷碗,没有破损,釉面鲜亮,具有很高的文物价值。
那段时间,朱文亮每天都和一堆堆淤泥打交道。每挖上来一堆淤泥,都要先用金属探测仪进行探测,但大多时候,翻出来的是铁丝或现代铁质用具。
“此次出土的大运河文物,数量大,种类多。虽然多是小件,有些甚至已经残破,但仍能从它们身上看到运河文化的深厚和丰沛,并为今后深入研究大运河文化起到参考作用。”朱文亮说。
文物如命
文物巡查工作大多在野外,有些甚至是车辆无法抵达的地方,徒步前往、顶风冒雨、蚊虫叮咬、满身污泥、野外就餐……都是在所难免的事情。
而辛苦还不是这项工作的全部。
有一次,朱文亮外出巡查,在运河岸边发现有8个人正用探测仪私挖运河文物。他第一时间选择了报警,但考虑到事发地点离县城比较远,警察还需一段时间才能赶到,为了防止文物遭到盗掘,朱文亮想也没想,大喊着朝那伙人跑了过去。
对方人多势众,手里还都拿着铁器,面对制止,他们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朱文亮心里也没底。
但他心里清楚,文物和命一样重要。“我可以装作没看见,转身走掉,可运河里的文物怎么办?”朱文亮说。
万幸,那伙人被朱文亮震慑住了,四散而逃。朱文亮又赶紧联系人员,对多处盗坑进行了回填。
“大运河是我们的母亲河,作为文保工作者更要保护好母亲河。”这些年,通过野外巡查,朱文亮抢救保护了很多运河文物,清洗、分类、断代、命名、归档、入库……哪怕是一枚纽扣大小的碎瓷片,他也会严格按照流程进行整理。“不能轻易舍弃一件文物,从淤泥里把它们挖出来,就是我最重要的使命。”朱文亮说。
“健康档案”
朱文亮有个帆布包,上面印着“为人民服务”几个字。这个包跟了他许多年,每次到野外开展巡查保护工作,朱文亮都会背着它。包里不仅装着一天的水和饭,还有众多文物的“健康档案”。
和大部分工作不同,越是恶劣天气,朱文亮越要往外面跑。无论刮风下雨,他总是背着这个帆布包,奔波于乡野田林间,观察并记录下每一件文物的细微变化。
“从事文保工作这么多年,每个星期都有三四天在外面跑,在办公室的时间反而是最少的。那些文保单位,早就记不清走了多少趟了。”朱文亮这样介绍自己的工作。
野外巡查也绝非简简单单逛一圈而已。作为文保工作者,一旦进入所辖区域,朱文亮就要时刻开启“鹰眼模式”,去观察文物的“健康状况”。比如墙体裂缝有无新的变化、房屋是否漏雨……都是朱文亮的工作。
这看似简单,其实是一项非常需要耐心和细心的活儿。大多数时候,他凭肉眼观察就能发现那些细微的变化:不同季节的墙体泛碱情况及裂缝发育情况,又或者哪一处出现破损……
但有些时候,这种责任心并不能得到所有人的认可。
市级文物保护单位双井王玉皇庙是木构造建筑,始建于明朝宣德三年,每到固定日子这里都会举行民间活动。为了保障文物安全,他三天两头过去普及安全常识。“人们觉得我啰嗦,说就说呗,只要文物安全就行。”朱文亮笑着说。
“当充分认识到我们文化的优秀,自信心和责任心就会油然而生。”朱文亮说,“和文物相比,人的一生非常短暂,我们能在短暂的一生中与文物为伴,就是极大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