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回环环一条河,蜿蜒逶迤连京杭,清清爽爽一河水,载舟载文载欢乐。运河,挥动柔软绮丽的水袖,可劲打扮着沧州这座古老的沿海城市。沧州,这座千年古城,以睿智、发展的眼光,不断丰盈运河的神韵。于是,南川古渡码头、百狮园、大运河公园、园博园等闪亮登场,成了“这么近,那么美,周末到河北”的好去处。
初夏,我禁不住大运河胜景的诱惑,在一个云多却不活跃的周末早晨,带领老伴和一双孪生爱女,在县城坐上一辆计程车,风风火火奔赴百狮园南川古渡码头。
我们到百狮园时,还不到八点,不算晚,可比我们早到的人已经很多。我们在南川古渡码头口做了短暂停留,拍了几张码头靓照,便随游客们一起,信步运河岸,游赏百狮园。
脚下是一条木栈道,一侧是水波粼粼的运河,一侧是风光旖旎的百狮园。有风从南来,空气中多了与别处不一样的味道。细嗅,湿湿润润,有一种说不清的清爽。我对女儿说,这就是大运河的味道。女儿们学着我的样子,翕动鼻翼,但多了一个微闭双目的陶醉状。老伴不发表意见,只是抿嘴浅笑。
太阳还被云遮挡着,云不灰暗,也不东飘西荡,仿佛被施了定身法。风在运河上轻拂,河水无法静成一面镜子,一个涟漪追着一个涟漪,水中的云晃荡起来。前边飞来一只鸟,并不陌生的鸟,长尾巴、白肚皮,是喜鹊。喜鹊从水面上飞过来,也不回避游人,潇洒地落在栈道的一根桩子上,凝目不语。也许它在想,今天的河水怎么不比昨天看上去清冽了呢,毕竟,昨天是个风和日丽的好日子。
近岸,半人高的芦苇尚在童年,叶儿绿得发亮,茎有小指粗,一看就是营养充分的样子。它们的根深深扎进运河,再大的风也撼不动它们的根基。微微拂动运河水的风对近岸的芦苇来说,就像痒痒挠,让它们舒服地眯着眼睛,身体轻轻抖动。如果细听,似有歌声在水与芦苇叶间轻轻荡漾。
我们追踪着苇叶与水的低吟,将目光投向远处,一道气势非凡的“虹”横跨两岸。那“虹”宛如吸引力极强的磁铁,牵动起我们的脚步,这道“虹”叫沧曲桥,桥下有游船驶过,开放型的游船。船上的游客身着橘红救生衣,看不清神情,但可以想象,心中的兴奋、自豪、新奇肯定都写在脸上。更远处,还有一条大船,船上有起重装备,装备旁或坐或站十几条壮汉,也都身着橘红救生衣。他们是水上工人,大运河的美容师、护理员。
哗哗的水花推着维修船远去了,我们跟着运河拐了一个弯,前方又赫然一道气势非凡的“虹”。“虹”的两端有游人上下,“虹”的中央,有人在极目远眺。这道“虹”成了吸力更强大的磁铁,牵着我和女儿们的脚步小跑起来。老伴也想跟着跑,可是她的肺活量小了些,只得努力快走。来到“虹”近前,才知道它叫百狮桥,很高,整个身躯下没有一根柱子,宛如一轮巨大的弯月。我们跑上桥顶时,水中摇曳的涟漪,忽然白亮起来,有些刺目。我不禁抬头,太阳不知何时从云后探出半张脸来。就这半张脸,让很多年轻的游客将外衣搭在了肩头或臂弯,让运河的水面平添了恁多潋滟之美。
太阳的脸越露越大,温度越来越高,陡增的热度加速了游人的疲惫。于是,一双双或大或小的脚从百狮桥北挪下来,顺着一条弯曲的彩色通道迤逦向前。甬路两边有很多叫不上名的树木花草,每一棵树每一棵草都幸福而骄傲地昂着头,把生机展示给游人。
远处树木间,忽然冒出一片尖顶飞檐的青砖建筑,看到这个奇观,我们忘了太阳的热度和周身的疲惫,来到了它的近前。门洞西侧墙上是王蒙先生的题字——沧曲书舍。百狮园中陡然出现的书舍,给人的那份新奇难以叙说。游人们大都如我心理吧,不约而同汇成了一条小溪,七扭八拐,来到了一个入口。顺阶而下,一股凉气扑面而来。及至底层,豁然开朗,宜人的凉意中又多了恁多雅意。在展厅门口,我们邂逅了一位画中的艺术家,他头发花白,鼻梁上架着一副花镜,炯炯的目光凝视着前方。这位艺术家是东光之子,国家一级美术师杨秀坤先生。杨先生擅长花鸟,亦工人物,曾师从著名画家黄胄先生。其作品笔墨精到,形神兼备,雅俗共赏,深得人们喜爱。
进入展厅,目不暇接起来。杨先生的作品果然名不虚传,无论一只鸡、一棵草,一根扁担,抑或是一个抬筐、一张铁锨,都宛若实物,神韵悠然。至于人物,那更没的说,一绺头发、一颗牙齿、一道皱纹、一个手势,全都笔墨精到,让人叹为观止。站在《喂鸡》前,仿佛能听到公鸡振翅、母鸡欢食的声响。站在《修河图》前,眼前立马铺展开一幅千万群众战天斗地的画面。画面上红旗猎猎,热火朝天,有的人在刨土,有的人在装筐,有的人在担担,有的人在疾行。一张张面貌各异的脸上全都充盈着乐观向上、以苦为乐的豪情。驻足画前,我欢欣鼓舞,仿佛回到几十年前那激情燃烧的岁月。
看完杨先生画展,我蓦地找到了一条根,一条源远流长的运河文化之根,这条根深植运河,巍巍然长成一棵参天大树,树上结满各色各味的果实,有沧州武术,有南皮落子,有献县单桥,有河间诗经,有沧州锅饼,有寨子陈醋,有东光菩萨,有连镇烧饼等果实,五光十色,璀璨夺目。
太阳升得更高了,女儿说要坐游船。于是,我们又回到南川古渡码头。
坐到游船上真真切切地亲近一下运河,和在岸上走马观花的感觉大不一样。翕动鼻翼,那温温润润的运河气味又钻进鼻孔,游走到全身,舒服极了。过黄河路大桥时,由于桥面很宽很低,有一种扑面而来的压迫感。船头一个小朋友被这种压迫感所兴奋,踮起脚,伸出臂,欲触摸桥顶。乘务员劝阻的声音及时传来,消弭了小游客触摸大桥的热情。
风一阵阵地吹过来,比岸上感觉略大,太阳的热度在这儿打了折,送给我们的,除了惬意还是惬意。缠绵的惬意中,运河的文化之树随游船流动了起来,船向前进,树向后移,树上的每一颗果实,比先前更璀璨,更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