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魏焕光 摄影报道
8月12日清晨,经过一夜暴雨的洗礼,狮城略带秋意,让诗友相会的心情更为舒爽。
河北省作家协会主办的《诗选刊》杂志2023年第7期,推出了一年一度的河北诗人专号,我市何香久、杜吏仓、王萌等诗人入选。这一天,他们从各地赶来,参加2023《诗选刊》河北诗人专号沧州籍诗人恳谈会。
沧州市作家协会主席苗笑阳到会祝贺,并与诗人们进行了座谈。诗人们讲述创作过程、交流写作体会并就地域文化为主题的诗歌创作建言献策。会场内外,诗思、秋雨、理想、浪漫、吟诵、欢笑,交织成诗的热烈旋律。
让我们走近这些诗人,解读他们的入选作品,感受他们的平静与激荡,分享他们眼里的世界与人生。
独特的渤海诗歌创作群体
鲜明的地域文化烙印
作为2023年中国航海日活动举办地,沧州,拥有长达116公里的漫长海岸线。
这条海岸线不仅是一条地理之线,更是一条文学与文化之线。它北以黄骅歧口为起点,冲波逆折百余公里后,南至海兴大口河口。这条文学地理之路上,孕育出独特的渤海诗歌创作群体。这次入选《诗选刊》的黄骅籍诗人何香久便是其中扛鼎式代表人物。
68岁的何香久是一个从海边走向全国的优秀诗人,代表了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沧州诗歌创作的高度,更是沧州文学发展史中里程碑式的人物。他创作的很多诗歌,都是以大海为本色、以渔民生活为内核、以复返自然为精神的。大海的灵魂、河流的奔放、海边人对命运的审视成为他的主要创作主题。
何香久既是文人,又是官员,但终究还是文人。近几年,在手书困难的情况下,他坚持总纂新修订的《四库全书》。他说,此书内容数倍于纪晓岚之《四库》,勘误、补录工作已历8年,再有六七年可望功成。
虽然何香久已很少公开参加活动,但恳谈会的邀请他欣然接受。记者眼前的这位老学人,思路清晰,对于诗歌,有着独特理解。他打趣说:“我认为:诗人是天上飞的,小说家是地上跑的,编剧是水里游的,做学术的是挖井的。各种文体不同,却是可以打通的,最能打通的东西就是诗歌,诗歌能打通一切。”对于他晚年诗歌创作的状态,何香久做了这样的概括:上世纪70年代到90年代,写诗是为了发表,而现在写诗没有目的性了,短短诗行,更多的是写给自己看、念给自己听,储藏起一段时光记忆。
说何香久,离不开杜吏仓。
上世纪80年代,随着改革开放带来的思潮,新文学浪潮席卷全国,沧州文学的天空星光灿烂,涌现出“朝花文学社”“渔火文学社”等多个文学社团。杜吏仓便是“渔火文学社”的创始人之一,而他走上新诗创作之路的引路人,正是1982年夏末在渔船上相识的何香久。两人同为海边成长起来的诗人,同为1987年沧州地区文学兴盛时期第一本诗集《夏天的八音鼓》的合著者,同为渤海诗人的杰出代表,结下了跨越40年的友谊。
作为恳谈会的召集人,刚刚结束海边采风的杜吏仓,戴着一副黑边眼镜,十分符合老一辈知识分子的外貌特征。但是,一谈起诗歌,67岁的他马上就变成了一个滔滔不绝的孩子。有人说,杜吏仓的诗是从浪花里摔打出来的,乘风破浪的船头、猎猎作响的风帆、怒海撞击的渔船、渔民黝黑的皮肤,都是他诗意的源头,他在用生命的感悟写诗。在入选诗歌《活成一条捆天的绳》中,他写道:
一条船离开故乡时,大海给我搂头的风/戴帽的浪,撤走的水/渤海浑黄,东海滔天,南海藏蓝
对大自然的感悟、对海洋母亲的敬畏,终成为他诗歌中最能打动人心的力量。
谈到诗歌创作,杜吏仓表现出了一个资深诗人的艺术反思。他说刚开始写诗,自己就像一个圆规一样,有一条腿始终想越迈越大,总想写大事,结果越写越迷茫,反倒把自己写小了。后来,他开始更加注重个人,把小事写小,反而感觉把自己越写越大。
“自己写自己,才是真正的开始,是一个诗人开始成熟的标志。”杜吏仓说。
如今,以何香久、杜吏仓等为代表的“渤海诗人”正在老去,但以王萌等诗人为代表的追随者迅速成长。恳谈会当天,王萌带来了老家中捷农场嫁接的库尔勒梨以及他的诗歌集《风起渤海湾》。51岁的他对前辈诗人的敬重和深情,一如他笔下的诗境,真挚而厚重。他在入选短诗《我们还一直空对明月》中写道:
我不能不对黑暗中的灯光产生敬畏。因而/我相信直至终老,海上,会有月亮一样的世界/月牙一样的钥匙
他的诗是明朗的、深厚的、温情的,他的诗思和他的前辈们一样丰富多彩而瑰奇多变。
王萌说,除渤海地域文化外,此次入选诗人的诗歌作品,从内容和风格上看,还呈现出运河文化、白洋淀文化、九河文化等地域文化特征。这些诗作将对沧州诗歌流派的形成、文化现象的汇聚以及城市名片的打造起到推动作用。
洞穿生活表层
探寻生命真相
悲愤出诗人。这是因为,诗人要无限接近世界的本原。这个探索的过程是痛苦的,甚至是不愿接受的。
自孔子在总结《诗经》的基础上,提出“诗,可以兴,可以观,可以群,可以怨”的四大功能以来,“诗可以怨”逐步形成古诗关注人类生存命运、不平则鸣的传统。沧州当代诗歌在继承这一传统方面有了新突破。这次入选的诗人王汉中、赵长在等就是典型代表。
64岁的沧县籍诗人王汉中半生浮沉,从县文化馆到运输公司再到在家照顾生病的老伴儿,生活的风霜雨雪一一飘进他的诗行。当下,一些诗歌流于空泛的抒情,缺少一种内在的精神力量。而王汉中的诗则因关注现实、关注生存而带有力量。在入选诗歌《我把故乡种成盆景》里他写道:
一直思念故乡,思念/家门口那棵老枣树/它的虬枝多像父亲的手指/淡黄的花儿像母亲的病容/我那被枣针刺疼了的童年/我那红彤彤的爱情
与一些晦涩难懂的诗歌语言不同,他能用平实的语言表达深邃的理念和温情。毫不掩饰真情、意象新、感情真、思想深是他毕生的艺术追求。
52岁的任丘籍诗人赵长在更像是一位“画家”,从气质到诗作都像。读其诗犹如观画,如他在入选诗歌《慢时光》中写道:
春日的午后,与旧鸟巢/对视。许多的假设,像零星的羽毛/铺在落满尘埃的枯草上
质朴、脱俗的表达,让他的诗就像大写意画,从似真非真的线条轮廓中,让人感受禅意。操着一口浓郁方言,他对自己的创作观做了一个最简单的概括:敬畏文字、敬畏诗歌、做一个好人。
与他们一样,以青县籍女诗人陈丽、沧县籍诗人阿步为代表的诗人,则将运河人、热土梦、狮城情化作笔墨浓情和精神图腾,显示出批判和歌颂现实的独特思考。
思接千载
时代之问
竹条一根根的,看上去很粗糙/其实就是存储的程序/……现在计算机再发达/也破译不出西汉织品上的图案是如何织出来的
这是东光籍诗人高海涛入选诗歌《原始织机》中的句子。沧州日报文学编辑的社会角色,让这种时代之思、历史之问在他的诗中随处可见。读他的诗犹如误进了时光隧道,能对着天空与古人进行灵魂对话。
与高海涛一样,河间籍诗人沈阳也是具有鲜明时代风格的诗人。54岁的他一直在北京经商,一身商业休闲装,让他多了几分灵气。他的诗思就像骏马纵横驰骋,马蹄过处,留下光怪陆离的诗痕。如他的《夜听燕山》:
挑灯码字,一匹马先是踏醒一面美丽的墙/继而夜听一个人的河山。直到透明的夜色/裹紧唇语,风声,天地,裹紧生死
诗句开掘自己的内心和眼前的现实,写得很痛。豪迈的情愫、巨大的意象,引人无限遐思。
这种时代特质反映在东光籍诗人张福猛的诗中,则显得更加雄浑沉郁。46岁的张福猛是一名港口建设技术工人。从工程现场赶来的他,英俊的面庞略带腼腆。他的诗长于宏大叙事和大场景描写,语言表现出高度的凝练性和抒情化。如他在入选诗歌《我和李白的一次相逢》中写道:
李白墓,青山西麓/草木葱茏淹没了深谷/一轮明月,照进我的怀中
当诗思触摸历史,情与景深度交融,一切景语都变成情语,而诗人借笔下江山来安顿内心。
翻开《诗选刊》,会发现此次入选的很多诗篇,都展现出当代沧州诗人对历史和当代的审视与反思,而多彩的精神世界,赋予了诗歌不同的底色和内蕴。
沧州注定是
诗歌创作的热土
在认真听了大家的热烈发言后,苗笑阳颇有感触地说,由于与《诗经》结缘,沧州注定是一方诗的热土、一方诗人的热土、一方诗意的热土、一方文学的热土。
目前,沧州诗歌创作显现蓬勃发达之态,百花齐放,百家争鸣。在一批老诗人的带领下,一群热衷于、醉心于甚至是把诗歌当作灵魂依托的文学爱好者和诗人不断涌现,阶梯式、多维度、互相赞美又互相善意批评的创作氛围更加浓厚。
这次入选《诗选刊》河北诗人专号,就像投向诗潭的一块石子,必将对整个沧州文学的发展起到促进作用。沧州市作家协会将为诗歌作者搭建更加广阔的平台、提供一片汪洋之水,让他们为文化沧州建设贡献力量,用诗情、诗话、诗篇描绘出更加美好的诗意沧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