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02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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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王校店纪事

高海涛

东光茧城遗址往西,横跨南吴路,东王校店村有十几亩地,叫“臧家炕”。很早以前,臧氏在那里居住、开铁匠铺,打兵器、钉马掌、制农具。一个人站在“臧家炕”,会以为站在荒古的时间里。

清代时,子牙河一个弯里,献县臧桥村所在地,相当繁华。一天,东光臧氏串乡打铁,来到此地。摆渡不但多要钱,还羞辱打铁的营生。一气之下,臧氏决定驻留打铁,挣了钱,修一座桥,让摆渡失业。乾隆《献县志》记载,臧桥初建于清顺治十八年(1661年)。

东王校店村东,没有冰处的沙河水里,上百只野鸭戏水。尽管河南坡还有积雪,仔细看,北坡干草丛中,却有了春草的绿意。东王校店,村风好、家风正,是东光两个省级文明村之一。许多村民四世同堂、五世同堂,还在一起吃饭。在外面创业的多,都知道反哺村里。有的出资设立奖学金;有的连续13年给60岁以上老人买春节礼物;有的请来县书法家协会的书法家,为村民送“福”,为光荣在党50年的老党员献“寿”。

茧城遗址就在东王校店的地里,虽成了耕地,但那个地方,明显高出其他地半米。这是汉高帝四年(前203年)建县时的县城。称茧城,是总章二年(669年)的事,纪王李靖三女儿楚瑗被封东光县主后,教民植桑养蚕20年。一时,东光由于盛产蚕茧和丝织品,远近闻名。楚瑗死后,东光人给她立了碑,故城称“茧城”。尽管唐末城治搬迁新址,可新城仍称“茧城”。

王校店最大特点是坑塘多,东西王校店加起来有9个。《汉书·沟洫志》:“许商以为古说九河之名,有徒骇、胡苏、鬲津,今见在成平、东光、鬲界中。”师古曰:“胡苏在东光。”王莽在胡苏故道挖了宣惠河。沙河在吴桥鬲津河分出,与宣惠河一路往北并行,至于桥乡双柳树北,流入宣惠河。据辛德勇所著《简明黄河史》:战国中期到西汉末年黄河下游河道,流速减弱,成为宽槽河道,所筑堤防,一般都在距离河槽十二三公里,黄河大溜能够在堤内左右游荡。河槽两旁、大堤之内,往往会淤出大片肥沃的滩地。天长日久,人们在滩上垦殖居住,形成聚落村邑。不难推断,宣惠河与沙河之间的东西王校店,正是胡苏淤出的滩地。

朝代更替,故城成了一堆瓦砾,但没有让“臧家炕”变得苍老,而是让它具有永恒的生命力。臧氏仍旧在官道旁打铁、居住。“燕王扫北”,杀机重重,只因会打兵器,“臧家炕”仍没有被消灭。犹如一块铁,只有淬火锻打,才能历久弥坚。

《王氏家乘序》记载,永乐二年(1404年)太始祖母白老太太君,由山东即墨率三子,迁移至东光。分别居王校店、后花园屯、安达村。

王校店村名来历,有一个传说。王小二在官道边开了一家客栈,每年接待许多进京赶考的举人。一天,来了两位山东举人,一位病倒在客栈。两人的盘缠很快花光,王小二拿出盘缠,让另一位进京赶考,一位继续养病。多年后,得病的举人高中功名,写了一块“王校店”的牌匾送来。一时,互助精神传遍了四邻八乡。都管“臧家炕”叫起了王校店。

渐渐地,人们从官道边搬到滩地里,形成了一个很大的集市。有盐店、东醋铺、西醋铺、元宝堂、油坊、馒头坊、娘娘庙等。山陕商人不但带来了钱庄、酿造业,也带来了他们用于业务联络、应酬的秦腔。后来,王校店成立了河北梆子剧团,把秦腔与观州锣鼓融合在一起。很快,梆子剧团就唱出了名。还出了很多名角,像武生王潇然、须生“一口红”、青衣“小蜜蜂”。

王潇然瘦小身材,七辈单传,给盐店东家当长工。东家贪上了官司,花钱买通官府。王潇然替东家去南皮坐了三年大狱。与王潇然关在一起的,是个杀富济贫的江洋大盗。王潇然的德行,符合江洋大盗的传武道德,江洋大盗问斩前,把所有的功夫教给了王潇然。

出狱后,东家给了王潇然田地房产,不再当长工,赶集卖纺线棉条为生。头一次赶南皮集,去晚了,寻来寻去,只有一个大门口前空着。摆好摊,发现周围商贩,都用异样眼光看他。没来得及问原因,大门就开了,走出一个气势汹汹的护院,边朝王潇然走,边说:“你不知道门前禁止摆摊吗?”话音未落,伸手就要扬棉条。王潇然顺势一闪,护院就趴在了地上。围观者傻了,如此瘦小的人,怎敢惹“张家五虎”?没想到,三下五除二,王潇然就把“五虎”收拾了。“五虎”爹出来,一看王潇然的功夫了得,请进家,好吃好喝好对待。以后,门前就成了他摆摊专用,卖不完的棉条,张家照单全收。一来二去,“五虎”拜王潇然为师。“五虎”与土楼孙家娘儿俩,有冲突,吃过亏。王潇然伤了娘儿俩后,才知道,理儿在孙家那边。“五虎”爹只是利用王潇然,向孙家寻仇而已。为此,王潇然断绝了“五虎”师徒关系,封了“追魂枪”。

少林寺一武僧突然来访,要比武。王潇然紧闭大门,武僧剑插在王潇然门外,独立剑柄之上,不比武不下剑。王潇然实在看不过去了,叼着一个大烟袋,开了门,特大号的铜锅里,烟丝忽明忽灭之间,少林僧已服输而去。

东王校店不但是“戏窝子”,还是冰糖葫芦窝子、打铁窝子。四里八乡的茶楼、戏院、大街小巷卖冰糖葫芦的,十有八九是王校店的。说起冰糖葫芦,东王校店流传着一个笑话。清朝年间,有一个风水先生押宝,王校店将来出大官。用一块红布,盖在一只篮子上,让村里人端着围村子转三圈儿。路上,看到红布下动弹,好奇地揭开,一对白鸽飞了出去。于是,东王校店的72把黄罗伞,变成了72杆冰糖葫芦草靶子。

一条胡同深处,传来机械锻铁的声音。1962年,贫穷的生产队搞副业,发展集体经济,首先想到的是烘炉。4个大队联合,集结起打铁的手艺人,又在章丘请来两个师傅,盘了十盘炉。一盘五人:两个大锤、一个师傅、一个拉风箱、一个套螺丝。给天津铁路局打螺丝、给济南打拖拉机配件、给东光土产打农具等,一干十多年。

村委会前的锣鼓队,在为送“福”献“寿”的书法家助兴。村委会东面的房子,曾作过日本人的据点。东王校店人积极参军抗战,朱连成是115师老六团机枪班班长,机智勇敢;王魁超参加过长津湖战役;王志广参加过解放战争;王云川是村里第一个八路;王品圣,外号“硬石头”,被日军灌满辣椒水,再用杠子压出来,吊在房梁上,折腾了三天三夜,还是不招;对越自卫反击战中,敌人的炮弹专朝汽车的灯光炸,王安臣就倒着开车;还有郭红军、王春树……

一个坑塘边,一座院落里,有一棵挺拔的银杏树,直入蓝天。主人说,它有40多年树龄了。锣鼓停了下来,送“福”献“寿”活动接近尾声。村委会大院里,书法家正与村里的老党员、村民代表们手捧福字,合影留念。村党支部书记、村委会主任王洪杰站在最后排,前排的一个高个子正好挡着他的脸,但是他的精气神还是留在了合影上。

古老的东王校店精神,定格在新时代的东王校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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