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多看一会儿

看曾经朝气蓬勃的太阳

怎样一转身，就落入黄昏

就渐渐地被黑暗吞没

没有了声音

此刻，我站立的地方

是四十多年前的公社高中

两排平房，没有院墙

一条砖砌甬路从中间伸出

送走了多少土生土长的青春

我曾经是这里的学生

课桌里藏过破旧的裴多斐诗选

两年后，我登上这里的讲台

感谢小我一两岁的学生们

让我懂得了尊重、同情和耐心

我的老师呢，近视镜、大辫子

讲台上放牧一屋子稚嫩的乡音

我的同学呢，我的学生呢

那些随风四散的春天的花朵

那些毕业时难舍的眼神

一只晚归的小鸟

好像从记忆里飞出

飞过我头顶的时侯

好像停了一下，又叫了一声

那声音，多像是问候

失散多年的故人

“马羔”

马厂公社高级中学

村民们戏称“马羔”

马羔马羔，亲切又响亮

我们青春时代的集体外号

那些从低矮的村子窜出来的马羔

那些被露水打湿鞋子和裤腿的马羔

那些骑铁驴穿过田野和春风的马羔

那些书包里装着书本、咸菜、饼子的马羔

那些光着腚凫水过运河偷桃子的马羔

那些一和女生说话就脸红害臊的马羔

那些豪情壮志没被锄把磨光的马羔

那些当了爷爷奶奶姥爷姥姥的马羔

一晃，都老了

都老了，老成满头白发的老马

相聚时，酒少话多 动情处，一如当年

撒欢尥蹶的马羔